朱溶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他微微垂着头,眼神非常镇定,可是后背却没来由的起了一丝凉意。
老皇帝不理会朱景,径自绕过他看向朱瑜:“四皇子,你过来,到朕跟前来。”
朱瑜起身,换到龙床跟前的位置跪下去,并在皇帝眼神的示意下,握住了他露在锦被外面的手。
“皇儿,你从小受的苦最多,朕想起来就无比痛心。”放下朝政,一心只想保养活命的老皇帝此时像一个十足的慈父,他神情真挚,满脸关切之意,“你快十八岁了,该给你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不妨同朕说一说。”
提起亲事,朱瑜微微有些不自在,他道:“儿臣不急着成亲,也没有看中谁家姑娘,儿臣只愿父皇早日好起来。”
老皇帝呵呵一笑,扭头看向辅相:“朕记得辅相大人家里还有个嫡孙女未曾婚配?”
辅相大人抬头看了老皇帝一眼,心中立刻了然,皇帝多半是属意四皇子,不然不会说这门亲的。
不仅辅相大人心里清楚,朱溶也是心头一惊,若真让四弟娶了辅相的孙女,后果不堪想象。
他立刻膝行上前,抢着岔开话题:“父皇,您身子还未康健,四弟的婚事不如迟些再议?”
老皇帝慢慢转过头盯着朱溶,他的目光淡淡的,可那双泛着大片如同鱼肚皮一般的眼白莫名的让人感觉发寒。
朱溶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老皇帝什么也没说,侧过头,又看向辅相大人:“要是辅相大人也没意见,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吧?看到皇儿成亲,朕一高兴病也就好得快了。”
辅相大人哪里会拒绝?他也舍不得拒绝,当即便答应下来。
一朝辅相,手中掌握的权势与人脉是不可估量的,朱溶又气又恨,他垂着头,掩去了眼中的怒火。
他已经没再多嘴了,不想老皇帝却不放过他,老皇帝吸了吸气,又淡淡地看向了朱溶:“二皇子德行有亏,不堪重任,收回身上全部差使。”
朱溶震惊地抬起头,德行有亏?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他经营这么些年的贤王名声就没有了!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父皇,儿臣不服!儿臣哪里做错了,恳请父皇明确指出来!”
朱溶满脸痛心,他敢这样问自然是对自己有把握,有信心。中秋夜那件事的确是他干的,可是他把首尾打扫得很干净,没有证据,他便咬死了也不会认的。
老皇帝语气微凉:“朕是皇上,一言九鼎,朕说你好,你便是个好的,朕说你不好,那你就是不好的,朕需要什么证据?”
朱溶顿时脸色惨白,还想再分辩,朱瑜已经抢着开口了。
“父皇,当年我母妃是被人冤枉的。儿臣费尽千辛万苦,多番追查,总算找到了当年从容妃宫里放出去的宫人,她可以为我母妃作证,一切都是小人作祟。”
朱瑜嗓音哽咽,眼眶泛红。
朱溶目眦欲裂:“四弟,你莫要血口喷人!”
老皇帝再次闭了闭眼,哪怕没有那个宫人,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如何取舍,于是他道:“容妃心思歹毒,褫夺妃号,降为嫔,关进冷宫忏悔。二皇子即日起回府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第167章第167章
贾雨村在午门里忙了一整天,到了时辰才散值回家,一进大门就看到宝钗抱着儿子在垂花门那里等,他赶忙把手里拿着的公文交给双福,让他放到书房里去,一面大步走到宝钗跟前:“怎么站在这里?”
宝钗笑笑:“早上起晚了,没有送老爷出门,所以这会儿将功补过,专门在这里等你。”
“我还用得着你来接送?”贾雨村嘴角带着笑,语气里满满的宠溺,他从宝钗怀里接过儿子掂了掂,“朝儿,还认得我是谁不?”
宝钗抿嘴笑:“认得,昨晚把他扎哭的大坏人。”
“我是你爹。”贾雨村乐呵呵的,只可惜朝儿不买账,因为太陌生,所以一直在贾雨村怀里扑腾,闹着要回宝钗怀里去。
宝钗抱了他这么久手也酸了,不肯再接过来,朝儿摇着小胖手叫了两嗓子,很快就发现新的好玩的东西。
贾雨村个头高,朝儿趴在他肩头海拔瞬间提高了不少,一伸手竟然够到了院子里的桂花树。
正是金秋桂花香的季节,一簇簇黄色花瓣从树枝里伸展出来,朝儿眼睛亮了,用力拽下一朵桂花就要往嘴里塞。
贾雨村正低着头,和宝钗四目相对,只有一旁的奶娘一直紧紧盯着朝儿,见状立刻大声叫起来:“小少爷,这东西可不能吃的。”
贾雨村这才抬头看向儿子,宝钗也忙着去抢朝儿嘴里的花,两人都笑得不行,偏偏朝儿还不肯配合,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被人抢了他嘴里的东西似的。
贾雨村只好用两根手指捏住儿子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宝钗一面笑,一面从儿子嘴里挖出花瓣:“是不是馋桂花糕了?可惜了,就算做出来你也吃不了。”
朝儿嘴里没了东西,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贾雨村掂掂他,对宝钗说:“他的口水沾了你一手,你回去洗洗,我抱他到花园里转转。”
“去吧,早些回来,我去安排晚饭,一会儿你直接过娘那里。”
宝钗回屋洗了手,来到正院,老太太听说儿子回来了,便帮着宝钗安排茶水。不多时,贾雨村抱着朝儿过来了。朝儿玩了一会儿就累了,闭眼睡大觉,他把孩子交给奶娘,然后一家人坐下来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