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有醒转,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卧房,轻轻关上房门,袍袖一拂,将门栓从里面闩上。
脚步声渐渐去远,大河蚌睁开眼睛,月色凉腻地透过窗纸,光影摇曳。她刚吸收了容尘子的元精,小腹里暖暖的,身上也毫无倦惫之意,此刻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又咂咂嘴‐‐刚刚应该趁机问他要口肉的,这两天他特别好说话,一口肉应该会给吧……
第二天,叶甜极早就起了床。有贵客在,刘阁老自然也只有早早起床相陪,刘府上下早早便忙碌开来。只有那大河蚌不自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到巳时末还不起来!
最后还是容尘子担心她饿着,让叶甜将她给摇了起来。
刘阁老早有准备,今日在后园设宴。时逢初秋,黄花满庭。后园湖中藕色将残,刘阁老在庭中设宴,特邀迦业大师和容尘子共饮。
宴间讲究座次,德高者居上,迦业法师倒是直接在上首坐了,刘阁老也不好多言,将容尘子让到次席。女眷本当回避,但刘阁老本就别有用心,因此也在旁边另设席位,将十几个如夫人、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及其他亲眷都聚在一起。
叶甜同清素、清灵皆是客,地位自然也被拔高,清灵、清素被安排同刘阁老之子同桌,叶甜更是和刘老夫人、刘夫人同席。一行人都已坐定,那大河蚌方才姗姗而来。
刘阁老给几个人都准备了换洗衣裳,今儿她着了一套荷叶碧的长裙,领是v形领,开口极宽,几乎半裸了肩头。偏生她也不戴肩巾,只在脖子上戴了一串白珍珠项链。那珍珠粒粒圆润无比,珠光映着雪肤,愈加光彩照人。
她踏着满园秋花而来,不艳不寒,却透出一股别样的清新雅致,如同那满池荷花在这个十月金秋悄然绽放。诸人的目光都有一瞬间的凝固,连刘阁老这般的花丛老手也不觉心肝一颤。但于人前,没人好意思多看她一眼。
这河蚌小鹿般蹦过来,倚着容尘子就要坐下。容尘子本就古板,且他所接触的女子,要么如叶甜这般修道,要么俱是大家闺秀,哪里能接受这盘装束。那嫩白如玉的双肩、v领间若隐若现的沟壑令他一股血直冲了脑门,他顿时有些着恼,低声道:&ldo;你你你……这成何体统!快回去把衣服换了!&rdo;
河蚌哪会管他,径直在他身边坐下来,突然她就瞪大了双眼,直盯迦业大师。
一看她的目光,容尘子便知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拦,这货已然开口:&ldo;哪里来的大和尚好不晓事!我们知观在此,岂容你坐上席?快快起来!!&rdo;
她虽大声娇叱,神色却如任性小兽一般无邪,迦业大师一时竟也动不得气,与女人争执,多少有损他的宝相庄严。他微露了尴尬之色,容尘子已然将大河蚌扯着坐下来,轻喝了一声:&ldo;不得无礼。&rdo;
上首的迦业大师这才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ldo;贫僧同容知观皆是出家之人,眼中只有座席,何来主次呢?&rdo;
旁人知道适可而止,这大河蚌却是个较真的货,她眼一瞪,立刻就回敬:&ldo;那你站起来,让我们知观坐你那儿!&rdo;
迦业大师哭笑不得,容尘子挟了一块核桃脆苏到河蚌碟子里,河蚌注意的重点立刻被转移了。容尘子这才回礼:&ldo;无量天尊,佛祖大肚,能容万物。迦业大师乃大德高僧,岂会担不起区区一上席?大师且莫同她一般计较。&rdo;
迦业大师自是客套了一番,这顿素斋却吃得有些微妙。
那河蚌却只顾得往嘴里塞东西,刘阁老见她与容尘子关系亲密,自然是多了几分留意:&ldo;不知姑娘最喜欢吃什么,老夫让厨房依着姑娘味口再做些送来……&rdo;
那河蚌左右望望,素手将容尘子一指,答得毫不犹豫:&ldo;他!&rdo;
诸人讪然,容尘子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不由低声喝:&ldo;别胡说。&rdo;
刘老阁本就是别有用心的,当即自然要问:&ldo;叶真人是知观的师妹,老朽倒是识得的,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是知观的……&rdo;
容尘子正要答言,那河蚌已经接话了,她一接话,连清素都捂了眼睛。她干净利落地答:&ldo;我是他的鼎器啊。&rdo;
满桌人尴尬不已,连迦业大师都以袖挡脸,借饮茶之机藏笑,容尘子不好承认,又不好否认,只得干咳一声,加固面皮。那河蚌咽下嘴里的点心,又转头去问清素:&ldo;对了,鼎器是什么东西?&rdo;
清素一个劲儿地咳嗽:&ldo;鼎器嘛……呃……&rdo;他想了半刻,也学会了大师兄的鬼扯,义正辞严地答,&ldo;夏分天下为九州,又铸青铜鼎,一鼎喻一州,九鼎即为天下。鼎器……就是非常非常贵重的意思吧……&rdo;
这一番解释,河蚌十分满意:&ldo;本座当然是十分贵重的啦,难道还真只是一个普遍河蚌不成……&rdo;
在观中养成了习惯,清素连连点头,毫无节操地恭维:&ldo;那是那是,您怎么可能是普通河蚌呢,就算是个河蚌,那也是河蚌中的战斗蚌呀……&rdo;
这厢二人说着话,那边刘阁老可有些小心思了‐‐原来容知观果真使用鼎器,外界传闻本还不信,如今可算是亲眼看见了。他心中一喜一忧,喜者,能选中这样的鼎器,这容知观也是懂些风情的,看来要让他接受自己女儿倒也不难。忧者,此人这个鼎器实在是美艳非常,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忍不住心猿意马,若是女儿当真嫁过去,如何去除这个障碍呢……
当然那时候容尘子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知道,肯定会替他补充一句‐‐刘阁老,你想太多了……
席未过半,刘阁老便开始往自己的目的靠近:&ldo;佛祖普渡众生,仙道亦讲究渡己渡人,倒不知两家法门,谁更通玄。&rdo;
迦业有些怕了那河蚌,不接话。倒是容尘子不愠不火,淡然道:&ldo;佛无东西、道无南北,古来诸法平等,何来高下之说?&rdo;
刘阁老抚须点头:&ldo;尊师说得是,然今日得遇二位,莫若使些小术令老朽开开眼界,见识释道玄奇,二位尊师意下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