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他简单跟我说了说看法会的一些忌讳,比如不要去摸法器,也不要擅自动那些经书,我认真记下来,心里盼着赶紧去看看。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法会的现场。真的是非常热闹,人山人海的,诵经声,唱歌声,还有跳大神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让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正站在人群里望着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有一群信徒正在磕着长头,他们衣衫褴褛,与我们的方向背道而驰,可即使离得很远,还是能听到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六字真言声。
今天的天气相当好,从我站的方向望过去,天上的流云在飞快地穿梭着,美得惊人。地上磕长头的人们不远万里前往他们心中的圣城拉萨,即使遍体鳞伤,依旧痴心不改。
我想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在西藏,你无法依靠科学的力量生存,只能去选择相信宗教。因为只有拥有一颗至诚之心,你才可以看到最湛蓝的天空,最清澈的流云,和最虔诚的人们。
我有点看傻了,为这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而沉醉。我以前也在电视里看到过磕长头的人,他们的眼睛清澈得如同西藏的圣湖,我震撼于那种精神上的纯洁与唯一,但总认为如果是自己的话,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一个虔诚的信徒,为了超度,付出一生中的几个十年,究竟有没有价值?
可是此刻,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忽然想重新问问自己,如果是为了他,我会不会如那首歌词里说的那样,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还有,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在这样的风景之中,觉得心里有些什么更明朗了。西藏真是个迷人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你可以最大限度地接近天,接近神,接近你自己的心。
我们并肩走在汹涌的人群里。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法会,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极其新鲜的,于是这个摊子也流连,那个场地也驻足,走得很慢。闷油瓶时不时的会停下来等等我,也不催我,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
我也会常常抬起头来看看他,看到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永远的感觉。我想,如果此刻可以永恒,我一定不会遗憾了。不会遗憾我还有多少岁月没有去经历,不会遗憾我还有多少人没有遇见,不会遗憾我的人生才只过了三十年。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爱情,就是你为了看他一眼,宁愿定格一生。
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闷油瓶不在我身边了。我有点惊慌,赶紧四处去找他。那一刻我想到了很多让我担心的事情,我的脑海里甚至还回响着昨天他对我那么真诚地说他不会跑。
这个死闷油瓶,我难道又被他耍了?我有点气急败坏,我想,如果他又跑了,我这次真的不能再原谅他了!怎么能有这样的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掏心窝子也掏了,怎么还是屡教不改?难道我真的要买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关小黑屋里去?
我到处找他,越来越心急。可是人太多了,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藏民,他们欢呼跳跃,歌唱舞蹈,每一个人的快乐,都能对比出我的焦急。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关心则乱,也更加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多么在乎闷油瓶了。
一时之间,忧虑和无助全都涌了上来。在这个地方,一个离家很远、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一个闷油瓶的地方,他却不见了,而不久之前他才告诉过我,他不会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阵子,又慢慢地靠在路边蹲下,在热闹的人群里,我的茫然显得格格不入,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ldo;吴邪,我在这。&rdo;
我抬起头,看到闷油瓶正站在我面前。他俯着身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这一刻我很想揍他,很想把他的脸揍成胖子的脸,可是我还是站起来抱住了他,用尽了全身的的力气。
&ldo;小哥,我说过我真的不想再受惊吓了,你以后要去哪里,麻烦你跟我打个招呼,成不成?&rdo;
他拍拍我的脑袋,点了点头,然后把我拉开,递给我一个东西:&ldo;我刚刚看到那边有卖这个的。&rdo;
&ldo;送我的?&rdo;我呼出一口气,很是惊讶,接过来,看到那是一个木制的挂件。
在我看到那个挂件是什么的一瞬间,我紧紧地握住了它,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就在这个木制挂件上,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正在望着我,鹿角龙鳞,踏火焚风。
15
那天下午我们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我看到房间门口坐着一个人。他显然非常困倦,竟然倚着墙就睡着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牛仔服,头发很长,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腿边放了一个很大的旅行袋,听到我们上楼的声音,他迅速地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一双异常清醒的鹰眼。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闷油瓶,站了起来,把旅行袋提起来,对着我们说:&ldo;开门。&rdo;
我很诧异,转头看向闷油瓶,却看到他朝那个人点点头,掏出钥匙就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