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林青燃怅然一笑。
“我都要走了,有些话不说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欧阳清柏虽然瘦弱,但是翩翩学者的风度依然动人。
“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林青燃很想抹泪。
“你还记得咱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夜晚么?”
欧阳清柏的脸上露出些赧然羞色。
林青燃有些傻眼,羞得垂了头又不由抬头瞪他:“啊?”旋即摇摇头,“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无数年之前的那些狂乱的夜,对她来说,青春汗水激情记忆犹新,充斥着她的记忆,但是面前这个给予她那种记忆的人已经连拉拉她的手都没有力气了。
“你不记得倒是正好,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中国当时的社会环境没有科学研究生存的土壤,我陪在你身边耳鬓厮磨,也不过成就一个普通田家郎,不,我连田家郎养活你的能耐都不一定有,我只有一颗大脑,可是,当时的环境,最不值钱的就是知识;
上山下乡的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各种璀璨裂变滋生的关键期,那些欢笑和泪水,滋润了我一辈子;
虽然没有能和你一起生活,但是,在我的生活里,你从来都不曾离开,每天都会对我或温柔或俏皮地笑,和我说话,陪我过活;
我的心是属于事业的,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艰难地割舍了你,可是,如果生命真的回到从前的那个时刻,我还是会这样选择的,这是我的命运;
你的不幸,就是遇到了我,连平淡的幸福都难以得到;
桑大伟的不幸只是他出现得晚了一些,他是无辜的,不要拿别的男人和自己的丈夫比,很多东西都不能比,一比就没有了格调,一比就失去了本分;
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一辈子行走差错的一步就是遇到了我,堕入魔障,从命运上来说,我不是你的幸福,我是来败坏你的德行的,只要出现就会损害你固有的幸福;
所以,我走后,就别再惦记我了,红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她无法照顾你;
你和桑大伟多年相濡以沫,那男人性子粗豪,却是难得的君子,有他照顾你,我才走得安心。”
林青燃那泪水一点点地落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你总是这么狠心,连这样的事情,你都要说得这样清楚么?
你没有对不起我,用你的话说,如果生命回到从前的那个时刻,我也仍然不会改变选择,喜欢就喜欢了,总比一辈子都没有念想的好,可你——可你——这个坏蛋,现在——连我的这点念想都要给灭了,你说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欧阳清柏笑了,却笑出了泪花:“我走了之后,骨灰怕是要埋人八宝山的,能不能在我还能喘气的时候,带我到破缸上看看,哪里埋葬着咱们最年轻的时光。”
“你还记得那地方?”林青燃抽泣着含泪带笑。
“当然,那里是咱们曾经的乐园,我的青春唯一信马由缰的地方。”欧阳清柏的笑容里充满向往。
几天后,欧阳清槐带着人来林家接走了欧阳清柏,林青燃陪着他顺路到破缸山上走了一趟,两人洒泪而别。
生人做死别,没有人能道尽其中的凄凉之意。
欧阳清柏没有邀请林青燃到南京去,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去欧阳家陪欧阳清柏度过最后的时光,一对相互牵挂了半世的苦命情人,只留下了破缸山上的美好记忆,来祭奠他们短暂的青春。
桑大伟听说欧阳清柏走了之后,才渐渐地在林宅露面,每天无论多忙,他都会挤出时间过去。
林青燃每次看到他都是淡淡的,想到他当初在自己出国时候,擅自做主放了离婚协议书,她的心就恨恨地。
桑大伟也不计较她的冷淡,和往常一样涎皮赖脸地贫嘴,逗她开心。
“你还能笑得出来,红红躺了这么久都没醒,哪里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爹。”林青燃想到欧阳清柏死后,桑红还没有醒,自然郁郁寡欢。
“红红这丫头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小时候胡同口算命的李瞎子早就金口铁断了!咱们能做的就是常常去陪她说说话儿,说不定那一会儿,她那眼睛就睁开了喊爸妈哪!”
桑大伟手脚利落地帮林青燃收拾出门带着的东西,催促她出门。
“我想着他们也没有举行婚礼,不如把红红接回来住好了,总担心宋家的人怠慢了她,我正好也闷得慌。”林青燃叹息道。
“那是黄一鹤,不是红红咯,以前的公案还没有消,宋书煜能让咱们去瞧瞧已经不错了,我看他对红红亲得很,擦身喂水,陪着闲话,照顾得无微不至,这男人对红红的感情也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