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凉听到大人的吩咐,却是没动身,而是星目闪了闪,继续问道:“所以您把这案子的结果给李元轨他们说了,他们不追究、您也就不管了?不但不管、您还反以此为把柄、将了李元轨他们一军?以至于他们不敢再和李贞一起谋反?”
彭凉越说越小声。
他本来一直就在疑惑、自家的大人为什么反反复复地在几条路线上、来回跑,直到李贞谋反的事情被掀开,而同为谋反大员中的李元嘉等人、却忽然偃旗息鼓了、摆了李贞一道。
彭凉就相信:这绝对与自己家的大人有关。
可大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思前想后、彭凉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所在。
憋着不舒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真是什么话都敢问。”
狄映瞪了彭凉一眼,然后起身,甩了甩袍摆,两手一抄,就道:“有些事、只适合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不过说是这么说,狄映在走出屋门前,到底还是补了个解释。
“霍王妃的事、不算是把柄。只要李元轨他们不告、我其实也没有办法。何况,他们本来就要谋反的、怕什么呢?包括李元嘉,也不会怕我拿到的那些把柄。
我只是告诉了他们我被调到豫州的原由、也告诉了他们:我跑来跑去的、已经发现陛下在河南道埋伏下了十万大军。
他们自己害怕了而已。
这就好比:你要是知道自己已经在网里了、面对全家人的灭亡、你也会害怕一样。
当然我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一定不会反。
我只是尽了自己的心力而已,听不听、信不信的、在他们自己。”
“还好,他们信了……没让您的心血白费。”彭凉悠悠儿的、惋惜地接了句。
狄映听到他这语气,奇怪地回头看过去,问他:“你在惋惜什么呢?”
彭凉摇摇头,小声哔哔了句:“他们、有做过违律的事情。大人,您……您的格局、真的无人可比。”
狄映:“……”
他扭回头,看着屋外,无声地笑了笑。
无人解其意。
……
而就在这日夜里。
复州辖下最偏远的一个县城、通泉县内,出了大事。
四月的风,在月光的映照下,吹过了被朦胧笼罩着的涌泉县城,吹起了灰土、也吹起了积屑、垃圾,吹得门窗轻晃、吹得视野迷蒙。
这是个比较破败的县城,城墙高不过九尺、到处还缺。城内的房屋排设凌乱、曲曲弯弯。
除了大户人家的之外,民舍民屋的墙体、都已有些开裂、仿佛一道道露在夜光下的伤口。
县衙里,守门的衙役正靠坐在大门旁的墙体上打盹。内里,值夜的衙役也都在随意地转了两圈儿后、缩去了门房的屋里、混夜。
后院的县令大人、已经睡下了。
整座县衙里,只有不多的一些灯笼、在风中摇晃。
和城门楼子上的灯笼一样,只散发出微弱的光线,似乎想要与这夜风抗衡一般。
但有些人,抗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