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看着不断飘过的弹幕,有些走神,心里思量着刚刚的事情。
又是巧合吗?
永安侯府人人皆知老夫人对太子偏见,而她在夜宴上表白太子,今日老夫人定会问罪于她。
顾佳茴偏偏在今日打扮素净,穿着三年前的旧衣裳去搀扶老夫人,让人以为她母亲亏待了顾佳茴。
顾佳茴像是给老夫人递上去了一个出气口,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无处可泄的火都发在她母亲身上。
老夫人让温妪接手顾佳茴的衣食住行,甚至连姻缘大事都包揽过去。届时三人成虎,传出去了,旁人只会认为她母亲虐待顾佳茴,老夫人忍无可忍才出手接管。
如今她只不过是让顾佳茴当众解释清楚误会,顾佳茴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谁弱谁有理吗?
顾休休看着顾佳茴瑟瑟发抖,梨花带雨的模样,明显感觉到在场众人的情绪又有转变,似乎是觉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演我是吧?
她无声一笑,而后轻咬着唇,眉梢落了下来:“妹妹,是我说得重了……”
“二伯父走得早,你娘亲又了无音讯,你思念爹娘自是应该的。”她双眸若水,不知何时竟是染上雾气,莹软剔透的泪水缓缓从颊边坠落,浸湿了纤长的睫毛,一颗又一颗。
众人都看得痴了。
美人落泪,如画如卷,她笑时回眸百媚生,哭时也叫人煞是心疼,揪心得很。
“怪我没有考虑到妹妹的心情,竟还无端指责妹妹,这都怪我……”
顾休休脚步虚浮,颤着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顾佳茴,执起她的双手,杏花微雨似的,微微带着哭腔:“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的错……”
她的泪水落得恰如其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犹如斑斓的蝶,纤弱美丽,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惜。
顾佳茴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顾休休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裙踞翩翩落地,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顾佳茴:“……”
方才还围观在侧的众人,此时都慌了起来,顾佳茴似乎彻底被忽略了。听闻有人大喊着叫郎中,永安侯夫妇已是两步踏过来,焦急染上眉梢。
虽是暮秋,天也是转凉了。
顾休休穿得不多,倒在地上等郎中来,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永安侯夫人试图与朱玉一同架起顾休休,但俩人手脚显然不甚协调,还未架起身,便又滑落回了地面上。
顾休休眼皮子动了动,被抓得胳膊上的嫩肉直疼,差点没忍住哼出声来。
永安侯喝了一声:“都起开——”
说罢,他撩开袖袍,竖起了大拇指,朝着顾休休人中就是一掐。
他乃武将,手下的力度极大,只掐了一下,顾休休垂在身侧的手臂便绷得紧了,依稀能瞧见眼角淌落一行闪烁着水光的泪。
爹啊,别再掐了,再掐装不下去了!
永安侯见自家女儿还未醒来,顿时有些急了,正要再掐,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欣长的身影。
永安侯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向来矜贵淡漠的太子殿下,竟是屈尊降贵,俯身将顾休休打横抱了起来。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元容:“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元容垂眸,看着怀中睫羽轻颤,泪痕满面的女子,缓慢轻柔地笑了起来:“孤的未婚妻,住在何处?”
顾休休感动地泪奔了。
终于不用被掐人中了!
“……玉轩。”永安侯指着北边的方向,而后顿了顿,举起大拇指:“小女自幼孱弱,让殿下见笑了,还是老臣来罢。”
话音未落,顾休休的眼角便又淌了一行泪。
元容轻笑一声,嗓音浅淡,似是秋后午时的风,柔和却又不容置喙:“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