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哥哥平坂回来,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看向那个妖女的眼神又变了,那种溺爱近乎溢出眼眶。她甚至感觉得到他与那个妖女必然是有了肌肤之亲的。从前,隆哥哥是不反感她触碰的,可平坂归来后,隆哥哥就有些避忌她了。
人的身体是最不会撒谎的。
是以,她才在狼人谷劫案后,怂恿父亲在朝堂上提议宫嬷嬷验身。她原本还担心隆哥哥不允,不料想,他竟默许了。
饶是如此,齐妫却更加恼恨。那个妖女撂下“卑鄙”二字,忿而离去时,隆哥哥虽不曾移眸,可眸底消散的光彩,她看得分明。她一面要以验身羞辱那个妖女,逼那个妖女死心,一面又恼恨隆哥哥还存了两全其美的心思。
她仰望了那个男子太久,以至于那般了解他的所想。果然,验身不成,新帝自然而然地给了徐府台阶下,“不堪为后,仍可为贵妃”!
齐妫回想往事,还在恼恨。哪怕隆哥哥曾经给了她最尊贵的位份,可他的心却是给了那个妖女的。否则以隆哥哥的心性,又如何会容仇人之女为妃?他只是自欺欺人,深陷情关而不自知罢了。
齐妫觉得自己所做的隐忍和所设的计谋,都无懈可击,甚至隆哥哥后知后觉那一切可能都是她在推波助澜,却是有苦难言。毕竟,负心负情,一手断送徐芷歌前程性命的人,都是他自己。
齐妫冷笑。她唯一算有错漏的是,她不曾料想隆哥哥竟然对那个妖女情深执念到如斯地步。
“皇上回宫了?”她问。
“是。”
“那个妖女呢?跟进宫没?”她又问。
“没有。”
“有没有打探到那个妖女几时入宫?”她再问。
“没有。”
齐妫那颗被浸泡在黄连苦水里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许。她对隆哥哥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是打小的情意。男女情爱,山盟海誓,其实并不长久,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血海深仇。
那个妖女更致命的是还委身过他人。
隆哥哥何其孤傲?他眼下容忍得了她不贞不洁,不过是还不曾厌烦那具皮囊。只要她耐着性子,且攻且守,那个妖女必然会不战而败。
她不信,隆哥哥能容得了她一世!更何况她还有到彦之这个后盾。那个妖女有谁?刘义康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吗,哼?
齐妫深吸一气,已然有了斗志。她扭头,笑问:“小梧桐呢?”
“公主殿下已经睡下了。”
“嗯。”齐妫踱步入殿,她虽丢了皇后位份,却从北三所那个鬼地方搬回了后宫。更重要的是,她了解隆哥哥,他生性既凉薄又心软。隆哥哥废了她,心底必是存了不忍之心的,否则就不会时至今日还没下旨要那个妖女入宫了。
齐妫冷笑,她与那个妖女的战争,越持久就对她越有利。那个妖女长得再妖艳,也终究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她不信,隆哥哥对她会死心塌地一辈子。
“你想法子传话给到统领,就说我近来思虑过重,忧心安危,想要狼人谷的那个女暗卫进宫贴身保护。要他想想法子。”
翠枝蹙眉,当初主子因为那个女暗卫爬上皇上的睡榻,很是迁怒到统领,却为何又把那人要进宫里?只她跟着齐妫时日已久,知晓不该问的绝不多问:“是。”
富阳公主府,一片愁云惨雾。
芙蓉像一根绷紧的弦,陡地就松了开,病来如山倒,短短不过半月就已现迟暮之色。连服心一留下的药方,也半点起色都无。
欧阳不治有些乱了方寸:“丫头,心一那小子,好端端的,无缘无故云游什么?”
芜歌万分后悔支开心一了。她一心想着报仇,不想心一留下来阻拦她,却不曾料想嫂嫂的病情竟然来得如此迅猛。
“你们不是说嫂嫂还有一年半载吗?只要调养得当,三五载也是可能的。”她问。
欧阳不治来回踱着步子:“人贵在心念,若是毫无求生之意,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呐。”
芜歌瘫坐在软榻上,神色有些落寞:“如此说来,我不该回来。”
欧阳不治住步,直摇头:“非也非也。公主本就是强弩之末,即便你晚些回来,她也是苟延残喘罢了。”老头子微敛眸光,眼角的褶子折起几分慈爱之色:“老头子我身为医者,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啊,活着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早些去了解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