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从腰封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拓跋焘:“拓跋,劳你帮我射一箭,把这供词送给徐将军。”
“好!”拓跋焘接过副将递来的弓箭,取出一支箭,戳着那页纸,嗖地一箭射了出去。他臂力惊人,百步穿杨,徐湛之机警地后退了几步,那箭还是不偏不倚地射在了距战马前蹄不过几尺的地上。
徐湛之用抢勾起那箭,嗖地腾空,一把抓住,展开那纸看了起来。
“二爷,我是被逼的,是徐芷歌严刑逼我的。”阿九边咳边喊,一脸惊恐,“她不单毁了我的脸,还要毁了我的眼睛,我是屈打成招——”
噗通,又是一声落水声,紧接着阿九的话就被灌进了木桶,被咕噜噜的水声和扑腾声掩盖了。
是谯楼上,芜歌又抬手发令了。
徐湛之的手有些发颤。他已顾不得不远处在水中拼命挣扎的侍妾了,只举着那页供词,冲着谯楼怒声道:“一派胡言!我凭什么信你!”
芜歌冷哼:“哼,要求证实情有多难?左不过是顺藤摸瓜,查查椒房殿罢了。”她撑着谯楼的护栏,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只怕你不够胆去查。椒房殿要不是为了逼你反叛家门,又怎会处心积虑杀了枫儿,嫁祸给嫡房?是你间接害死了妻儿!”
她抬手,鞭子指着又被重新吊回木柱的阿九:“你,还与这个直接害死妻儿的凶手,又有了孩子。呵。”她冷笑:“你对得起枫儿和秦玲珑吗?”
徐湛之此时坐在马上,身形都有些摇晃。他看向被高高吊起,瑟瑟发抖,又面目全非的妇人,一脸震惊和惊恐。
“哦,不止。你还在为幕后黑手卖命呢。”芜歌冷嘲,清淡的声音里却夹杂着隐忍的怒意和痛意,“徐湛之,你真是愚不可及。”
徐湛之身后的宋军,虽然听不真切,却是清晰地看到这一幕的。
义隆就坐镇在中军,虽然隔得那样远,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只是谯楼上的玄色剪影,却已叫他气血上涌,只因他清晰地看到在她身侧的白色身影。那是身着银色铠甲的拓跋焘。
这一黑一白,远远的,竟像太极八卦一样和谐。
“皇上,徐将军那里恐怕不妙。”到彦之凑近低声。
义隆冷声:“传令他退回来。”
只是徐湛之早已呆若木鸡,早听不见命他回营的号角了。
义隆起身,拔剑,上马,直奔郯郡城楼。到彦之即刻相随。
两人都奔到徐湛之身前了,徐湛之还是一脸痴惘和震惊。
“湛之,你先退下。”义隆直勾勾地仰望着谯楼上一黑一白的身影,冷声令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徐湛之颤声,双肩都在微抖。
义隆偏头,看向他:“这是离间计。朕没做过。”
“那你的皇后呢?!”徐湛之拔高了声音,越发颤得厉害。
义隆微微敛眸:“朕会彻查此事,给你个交代。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好。”徐湛之沉声,一双眸子浓雾迷蒙。他掉转马头,冲奔回营。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阿九诈尸般弹了弹,见救星离去,惊恐地嘶喊起来:“二爷,二爷!”
芜歌又是一挥手,阿九便又落进大木桶里。
“拓跋,劳你再射一箭。”她指了指那大木桶。
拓跋焘舒眉一笑,依言又射了一箭。大木桶立时裂开条口子,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芜歌冲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笑道:“徐湛之,你的恶毒小妾,我还给你了。我倒想看看,她肚子里那块肉,你是要还是不要。”
义隆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谯楼上的女子。离得并不近,他分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晰地感觉得到她的一颦一笑,那些早刻在脑海和记忆里,是挥之不去的魔障。
方才,她与拓跋焘的相视一笑,就足以令他入魔。那曾是小幺对阿车的,握着剑柄的手死死攥紧,心口翻涌着喧嚣的怒意和无法遏制的——他再不愿意承认都好,那是妒火。
再妒火烧上脑那刻,他挥剑指着谯楼上的银色身影,冷声道:“拓跋焘,何不下楼一战?”
自从一身黑色铠甲的刘义隆现身后,拓跋焘的目光其实就胶着在他身上了。闻声,他轻狂一笑:“好啊。”
芜歌扭头看向他,眸色难掩紧张和不安。狼子夜的身手有多好,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而拓跋也该清楚,当初在永安侯府后院,他们就曾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