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俯身低下头去的花语歆,盯着她的发顶,花莫言的眸子眯了眯。少顷,开口说道:“之前你的情况特殊,如今你既然已经康复,陛下亲封郡主乃是喜事,所以,设宴宴请也算是彰显臣子感谢隆恩,你去和柳姨娘商议一下,订个好日子办场宴席吧。为父有伤在身,府中的事儿你也要多操一份心,你母亲就先让她出来帮着办理宴席,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让旁人看了大将军府的笑话。”“父亲所言极是,只不过…”抬头再次对上花莫言的眼睛,花语歆说道:“父亲,女儿忘不了生母,无法接受唤母亲以外的女人叫母亲,还望父亲能够体谅女儿。”“放肆!”花莫言动怒了,“旁氏如今是这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是大将军府的女儿,不叫她母亲叫什么?旁氏还是夫人?”若真是这样,大将军府还不得让外人笑死,到时候肯定各种流言满天飞,他这个大将军的面子往哪搁?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娇纵了?前不久还是痴痴傻傻的,清醒过来就性子大变,明明小时候也是个听话乖巧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花语歆的态度却没有一丝一毫妥协,依然强势地辩论道:“如果父亲非要女儿唤旁氏为母亲,那么,女儿只好拿出郡主的身份了。我有生母,纵使她已不再,谁也别想替代。我是有封地封号的郡主,夫人还当不得我一声母亲。”“是不是我也当不得你叫一声父亲?”花莫言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偏偏花语歆一本正经地道:“事实上,您是女儿的亲生父亲,女儿怎么会不叫您一声父亲呢?”花莫言觉得,再说下去,他不会伤口崩裂而死,也会被这个逆女气死。皱着眉头喘粗气,无力挥了挥手,“下去。”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了,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现在需要尽快养好伤,没心情去管这些小事。对于他来说,权利才是最重要的,没有权利,什么都没有了。花语歆也没有心情跟这个所谓的父亲费口舌,转身出了房间。低垂的眸子遮住她眼中的寒光,有关她母亲的资料查了好几年也查不到。母族不详、身世不详,甚至花莫言怎么娶了她也无人知道。不管怎么查,只有一个答案。她的母亲夕月,二十年前遇到山贼被花莫言所救,由于头部受创失去了所有记忆。被花莫言带回,二人很快就成了亲,两年没能有孕,彼时还未过世的花老太太做主,抬了柳氏进门。柳氏的哥哥是一名校尉,母族并没有什么势力,也是两年没能有孕,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滑了胎。花莫言立了几场大功,被封为了大将军,而后抬了旁氏进府。回程遇险(一)晴空万里,空气清新,出来上香礼佛,顺便散心,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花语歆瞥了眼旁边的花语婷和花语嫣,今天注定不那么愉快了。马车驶出城外,道路上榆木青葱,空气中花香涌动,马车内,姐妹三人相对而坐,却无一人出声。花语婷的脸已消肿,独坐一隅,一路上,眼中闪过愤恨和轻蔑。当花语歆眼光扫过她,就冷哼几声,别开目光,就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掐死花语歆。花语歆也懒得搭理她,挑帘望着外面的景色。花语嫣静静地坐着,也不主动开口,只在花语歆的目光扫过她时,对她柔柔一笑。温婉无害,她真的不知道今天会很凶险吗?居然敢跟着来,还真让花语歆好奇。柳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主儿,虽说一直低调的过日子,花语歆可不认为她不知道旁氏今天会有所行动。这些年,两人明里暗里没少争斗,柳氏还能儿女双全,过得滋润,可见其手段绝对不一般。对于旁氏,她应该很了解,花语婷挨了三耳光,颜面尽失,旁氏岂会忍得下这口恶气?提议寺庙上香礼佛,旁氏摆明了要对付花语歆,这种情况下,柳氏却还让花语嫣跟着来,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普云寺离帝都不算远,马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下了马车,鼻翼充斥着淡淡的香火味,这种味道令人不由自主地就升起肃穆之心。早有大将军府的仆人提前和寺里打过招呼,进了寺门便有两名沙弥迎上来,将大将军府一干主仆迎进寺内。已到用膳的时辰,一个沙弥领着两名丫鬟和两名婆子去取斋饭,另个沙弥领着花语歆等人去了禅房歇息。普云寺将寺庙的后方单独开启出来,作为京中勋贵女眷们歇脚的地方,距离整个寺庙大约二三里路程。途经一片桃花林,三月桃花满树,红的似火。清风徐徐,花瓣簌簌而落,片片花瓣随着回旋风浮起,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铺成一条红地毯。一身蓝衣,挽着粉紫轻纱,步伐优雅,目不斜视,这般端庄的仪态,赏心悦目,花语嫣的眼中却多了几分疑惑、探究。痴傻了五年的三妹,一朝醒来,没有学习过礼仪,举手投足也可以这么规范?或者说,比规范更多了自然,好似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一阵风来,飞花漫天,她从花雨中走过,竟是那般风华无限,惹人注目又嫉妒!她醒来后,给人的震撼实在太多,多到已经无法在容忍她的存在!瞥了眼花语婷握紧的拳,花语嫣漠然地收回目光,唇角温婉的浅笑又深了一分。身旁所有人的目光,都逃不过花语歆的眼睛,纵使她没有去看她们,却很精准地掌握了所有人的神情。古人对于礼仪都讲究尺度,调教出来的贵女按照礼仪学习,动作虽然很规范,缺失了生气,犹如被操控的木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