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爷府里的丫鬟她看过了,没有一个会功夫打,但,府里没有不代表赫连尘的手下没有备着,只有找些会武艺又忠心的守着,她方能放心她娘的安全问题,那柳氏就跟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到处乱窜,一时半会的还拍不死她,她着实心存顾虑。
赫连尘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了,其实不用柳月多说,他也准备派他手下秘密训练的几名女护卫去护芸娘周全。
看赫连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柳月心里一暖,她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那些政敌无论你怎么去做,都没办法打消他们的猜疑,倒不如从大老板那里下手。”
看见赫连尘又出现了熟悉的求知表情,她咳了两声,甩甩头道:“就是从政权的核心入手,由容妃娘娘同那太医一起,在皇上的面前旁敲侧击的说出你复原的原因、以及其中诸多的不易之处,只要皇上相信你,其他人就算再怎么不信也没辙。”
而其他的辅助事情柳月就趴在案上用纸写了出来,依然无所顾忌的将毛笔折断了作钢笔写,她没注意到赫连尘的脸色有了些小小的变化,直到抬头的一瞬才看见赫连尘的不对劲,她心里明了,但却不加说明,要她如何同他解释呢,这男人也真是够了,大敌当前的时候,竟还有功夫吃醋,上辈子肯定是个卖老陈醋的。
赫连尘将目光一点点移到柳月的笔下,先是惊鸿一瞥,而后便是万分的惊诧,柳月给他写的法子,无疑是在这种情况下所能采用的最佳的方案,她确实没有言过其实,她要比他的那些谋士看清大局机敏聪慧太多,甚至让他都有了一丝的惊为天人之感。
“王爷看过了?觉得妾身给开的药方可好?嗯~~真困,不和你说了,我先睡觉去了,不要太崇拜我啊。”柳月看见赫连尘细微的变化,笑着打了个哈欠,呵呵,这不过是她智慧的冰山一角而已,那么惊诧干嘛,这个男人啊,竟还是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把她这么个雇佣兵界的女舵主捡着就闷被窝里偷着乐呵吧!
赫连尘没有说话,目光里对那娇小的身影多了一份难以言状的感动,她还在他的身边,这一次她也因是信他才这么不加掩饰的显露自己在朝政上的才气。
只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何一个寻常的女儿家会有如此超越男子的见地。
他不相信,这样聪慧过人擅于掌控大局的柳月,能是柳相那个只会弄权附会的老狐狸能教导得出的,况且,他能看得出来柳相压根就没有对柳月倾注心血多加栽培,否则,她也不会在嫁他之前被许给右相的儿子。
刘中一早被赫连尘召见去了书房,心里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进了门只见赫连尘披了一件玄色的披风正站起身要出房的样子。
“爷,您身子骨不好,为何起得这么早,呦,外面的风寒可大了,就不要出门了吧。”
刘中在赫连尘身边侍奉了七八年,自以为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却未曾想过赫连尘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幼时身子弱,容妃娘娘将计就计的把他在行宫中与其他人隔离,特意放在一个独立的院落,到民间寻访高人私传武功,仅仅三年不仅身体康复还习得一身的好武功,后来的病重体虚都是借助秘制的药物作出的假象。
他此时还认为赫连尘是他所熟悉的璃王爷,说什么他也不肯相信外界所传言的那般——赫连尘装病多年,因而,他并没有给穆王爷去信,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他多年的亲眼所见会变成蒙蔽真相的幕布。
赫连尘咳了两声,气力似有不足的道:“嗯,把这封信函与这些王妃亲做的蜜饯带给穆王爷,不容有失。”
他这句不容有失完全是多余的,作为穆王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忠心耿耿了多年,岂会出差池。
柳月真有几分料事如神的本事,她竟能那么准确无误的猜测出刘中是探子,当他看到她写于纸上的名字之后甚是吃惊,再见到柳月写在那姓名之后的将计就计四字时,他便忍不住的会心一笑。
他留刘中在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不想撕破他与穆王之间假装了多年友好,实则风起云涌的关系。且,留他眼线在身边可以更好的让他信服赫连尘的所作所为,让他看见他想让他看见的那些表象。
看似危险,实际上是一举两得,对此柳月还在纸上夸了他聪明,能在眨眼的功夫看出这样深的设计,聪明的人应当是她才对吧,赫连尘不知自己是该骄傲地地好,还是该苦笑地好。
刘中收下了信函与密封装着蜜饯地锦盒,心道,漓王爷对穆王爷真是真心辅佐的,这么一大早就让他送信,还特意让王妃做了蜜饯,王妃也真是贤良淑德,心灵手巧,若没有她,王爷的身子骨估计是不会好的这般快的。
皇宫里容妃的寝殿中。
看了那份赫连尘亲写连夜由暗卫送来的信函,容妃娘娘命身边的嬷嬷取来火折子,点了一角,纸张燃烧,白纸黑字顷刻间化作灰烬跌倒进每日给菩萨奉香的香炉之中,高香燃尽,细小稠密的香灰落进香炉,巧妙不着痕迹的覆盖住了纸灰,任是再火眼金睛的人也看不出个古怪来。
容妃在见了那信上的计策之后,倒是心安了许多,连日有人将璃王装病之事刻意传扬,眼见就要传到台面上来了,她怎不心急呢,还在想赫连尘何时行动,不想他反应如此之快,这计谋也算得周全,可见他的那些谋士没有白选。
询问身边的嬷嬷道:“昨日皇上是否说今个儿要来?”
“是,秉娘娘,皇上是说要来的。”
“好。”她宫装袍袖轻摆,“去,给本宫传陆太医过来,就说要带上给王爷开的那些个方子,不要忘了将那方子中的那味姜一并带来。”
赫连尘在信函中特意写道,要让太医把那味治疗脾肾阳虚最为重要的姜带来,且说那是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他没有提到柳月,是怕容妃对柳月多心,按容妃的心思,她绝不会允许在自己儿子身边的是这么一个足智多谋的王妃,她宁愿柳月是一个只字不识只知道听话的愚钝之人。
这也是赫连尘不想柳月掺合进来的原因的其中之一。
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权力的诱惑,只让人不得不草木皆兵。
在皇上来之前,容妃已点拨过了那给赫连尘从小医到大的陆太医,陆太医自是深谙这深宫之中的风云变幻,不可测度,也顺着赫连尘的意思只字不提那生姜的来历,同容妃串通一气后,便只等着在皇帝面前演一场大戏了。
他已经犯欺君之罪犯了一二十年,也不怕这最后的一哆嗦了,自此以后,他非但能在太医院功成名就能在整个燕国扬名立万,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家人终于能获得自由了,再无性命之忧,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把辛酸令他险些在那表面上慈善如菩萨内心却阴狠如魔鬼的女人面前老泪纵横。
容妃与那陆太医都是老戏骨了,表演的自然是游刃有余,炉火纯青,皇帝听闻,原来是容妃亲自以身为子试药验证了那新加进去的药药性稳定这才调养好了赫连尘之后,不禁心里为此感动又心疼,直摇头喃喃的叹道:“你这个母亲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可叹朕这父亲这些年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眼睁睁的看自己的儿子病了这些年,却束手无策,真是失职失职啊”
感叹之后还赐了容妃好些个珍宝,并晋升了陆太医为太医院之首。
而后,容妃为赫连尘以身试药之事立刻传遍了整个魏成乃至燕国,以致于老百姓一提起容妃,无不竖着大拇指夸赞容妃娘娘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当然这是此次风波平息的后话,暂先不多说,刘中带信给穆王爷不消三日,穆王爷便给魏成递了折子。
穆王爷能这么死心塌地不作迟疑的相信赫连尘信上所说,也少不得有刘中的一份功劳,他在穆王爷那里可没少下功夫给赫连尘“说好话”,什么漓王爷是真心想要辅助爷的啊,什么漓王爷前些天还病着呢,什么朝廷的那些人不过是想攻击璃王爷说得穆王爷不信也信了,一心相信赫连尘是真心待他这个兄长,而他也少不得赫连尘在魏城给他做帮衬,所以迫不及待的便上了书。
那几个在外地的藩王也少不了上折子,可是内容大有不同,他们皆说赫连尘病了一二十年,这病根怎会说好就好,一看就是有所预谋,希望皇上能给赫连尘封地,好叫他出都城,莫由他的计策得逞之类。
皇帝看了那些折子当场气得手一挥将折子挥了个满地,哗啦啦的一摞飞乱在金銮殿中,那场面煞是壮观,旁边的奉茶太监吓得抖着腿,杯子碰的也落了地,皇帝大发雷霆的当着所有抖着身子扑地的文武百官的面上说:“这些个人就如此不知道顾念手足亲情么,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谁是真病,谁是野心勃勃还能看的真切!”
此话一出百官谁还敢再多言语一句,心里的那些个噼里啪啦的算盘,也立刻跟冻住了似的,再也拨不起来了,只好颤着声音大呼道:“皇上息怒,息怒。”
柳月品着清早才摘的新鲜花瓣做的花茶,望着亭子外连绵不绝如珠帘的秋雨,感慨着,好容易出来做个文艺青年,轻闲的过个午后,却不曾想竟说下就下了这般大雨,这也没留个丫鬟在旁侍候取伞,只能眼巴巴的等雨停了再回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