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双目死死的盯着孟轩,重重的喘着粗气,双目之中涌现出一道道血丝,看起来尤为狰狞,孟轩惊了一下,毕竟孟轩与丁甲也只是认识一日的时间,对其还不太熟悉。
丁甲猛然间推开了孟轩,手提着镔铁棍,猛然间一跃起,一棍向着墨竹先生面门袭击而来。这一棍岂止千斤之力,只消与这一棍沾着碰着,也会伤筋动骨。墨竹先生一惊,慌忙之间闪身躲过。丁甲这一棍落了个口,翻身铁棍横劈而来。
墨竹先生挥掌一掌拉住铁棍一头,运足十成功力,一掌一推,竟将丁甲连人带铁棍推出十余尺之外。可这丁甲力道非同小可,墨竹先生穷尽毕生之力竟然对其毫发无损,眼看推开丁甲,陡然间,双手一麻,从手臂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场诸多英雄好汉,墨竹先生不肯失了颜面,强忍着疼痛,手指着丁甲,厉声叫道:“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什么人?如何要袭击于我?”
孟轩唯恐丁甲出手杀了墨竹先生,连忙上前挡在墨竹先生面前,对着丁甲叫道:“丁甲!不可造次,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丁甲喘着粗气,满面凶煞杀气,高声喝道:“这厮竟敢对你无礼!我取他狗命!”
孟轩一阵愕然,回头看一眼墨竹先生,低声沉吟一下,继而说道:“这……这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且先罢手吧!”
丁甲怒视着孟轩身后的墨竹先生,高声叫道:“若是个英雄好汉的话,就不要躲在别人身后!与我碰一碰!”
墨竹先生胸口疼痛难当,口中鲜甜,他知道方才硬接了丁甲的那一棍,只怕震出了内伤,口不能言,只怕一个开口便会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站在孟轩身后,冷眼看着丁甲,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丁甲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初才听说与侠王宗有关系!一时间也是匪夷所思。
墨竹先生的功夫极高,放眼当世武林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可在丁甲面前,好似根本过不了一招,这样看来丁甲好似对孟轩唯命是从,这样一来,却也不好跟孟轩撕破面皮,一时颇有些棘手。
孟轩说道:“丁甲,你若是再不听我的话,那我再也不管你了,你自行去了吧!”
丁甲面上顿时变得惊慌起来,连忙收起了铁棍,口中说道:“我听你的便是!只是这个人……”
云起看丁甲已然变得正常起来,当即上前拉着丁甲说道:“你且先在一旁听着吧,他不会对孟轩怎样的!”
丁甲将信将疑的随着云起站在一旁,这时候墨竹先生暗自运功疗伤,未多时觉得胸口疼痛渐渐好转,侧目看着丁甲一眼,对其颇有些忌惮,连带着对孟轩也不敢轻视了。低头轻声一笑,说道:“这位兄弟果然有过人之处,这样的顽劣之徒也能收服!确实不简单啊!只是,他凶顽成性,你当真能够降服的了他吗?”
孟轩向着墨竹先生一拱手,说道:“他愿意跟着我,也愿意听我的话,只要他从此不害人性命,又有何不可呢?”
墨竹先生微微点头,说道:“是啊!若是他能够就此向善,自然是好的,既然小兄弟对这个凶顽成性的赤发灵猴如此宽容,如何不能给阮隽这样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呢?更何况万劫深渊之中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从此就算他有害人之心,只怕也有心无力了!你说呢?”
墨竹先生这话说罢,孟轩顿时哑口无言,他细细思量也确实如此,丁甲善恶不分,手上确实是累累血债,自己尚能引导他一心向善,不再伤及人命,而阮隽为人卑劣满肚子诡计,害人不浅,比起丁甲又有如何呢?既然能劝导丁甲又如何不能宽大阮隽的性命呢?
孟轩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墨竹先生所言甚是,是孟轩欠缺思量了!对不住了!”
墨竹先生微然一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阮隽,冷哼一声,说道:“从此以后你就只能待在万劫深渊之中了!若是敢有非分之心,我亲手杀了你!”
阮隽此刻只想着能够保住性命,哪想的了许多,连连点头称是。
将军殿众弟子上前押着阮隽离开了此处,关押起来,等候墨竹先生离开行宫回归侠王宗之时再带走。
墨竹先生看着阮隽被押下去之后,摇头一叹,继而转过身向着殷怀义拱手道:“门下出了个败类,让殷首座和南江盟的兄弟吃了些苦头,确实让在下深感愧疚!墨竹在此向将军殿与南江盟的朋友赔罪了!”说罢,曲腿正欲下跪。
无缘和尚看着墨竹先生,身子却纹丝不动,而殷怀义却上前扶起墨竹先生,说道:“先生太过客气了!此番差人前往侠王宗,原是为了请武林盟主下山亲临将军殿,商讨南江盟继任盟主桓轻羽之事!”
墨竹先生点头道:“这事盟主他老人已经知晓,本来盟主想要亲临将军殿,奈何年事已高,这太原府山高水长的,折腾不起,大哥他又得料理侠王宗与万劫深渊大小事宜,盟主他老人家就派遣我来到将军殿,让我酌情全权处理!来时盟主已经嘱咐过了,这个桓轻羽初出茅庐,尚还年少,不见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也就不需要这般兴师动众!不知殷首座与在座的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所有人皆是连连点头,这武林盟主果然是老江湖,处事公允,颇让人心中佩服。殷怀义说道:“盟主说得好啊!桓轻羽到了太原地界,确实没有伤过什么人命,那日丁甲大闹我将军殿之时,桓轻羽及时出手阻止,却是有恩于我将军殿的!只是,坊间有人传言,桓轻羽正是桓轻烟!只因她身手相貌与昔年的桓轻烟极为相似,可如若她真的是桓轻烟的话,那该当如何?”
墨竹先生摇头笑了笑:“殷首座也说了这只是坊间传闻,我听说这桓轻羽与桓轻烟是嫡亲的姊妹,相貌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桓轻烟就算十年前没有死,隐姓埋名过了十年了,这些年来江湖上也没听说她杀人的事,如今又有恩义于你们将军殿,想来已经改邪归正了!所以她是桓轻羽也好,桓轻烟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起冷眼看着墨竹先生,心中盘算了片刻,想明白了此种关节,轻声对着孟轩说道:“你看出来了吗?这个墨竹先生是在卖人情给南江盟呢!南江盟饶过了阮隽,自然侠王宗也放过了轻羽!”
孟轩不解,问道:“我不明白,他说的很是道理啊!如何又成了卖人情了呢?”
云起摇头说道:“你傻啊?若是不放过阮隽,他自然是另一套说辞,什么桓轻烟欠下江湖同道累累血债的话,总之什么账都要算在轻羽身上,就算轻羽不是桓轻烟,经他们这么说辞,不是也变成是了,到那之时最好的结果就是轻羽也被关在了那万劫深渊之中!”
孟轩心中一寒,眼看着这在场每一个人皆是谈笑风生,没想到他们每个人都在暗中较劲,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话语,却是做着交易一般!而桓轻羽的身份冤屈,只在他们的交易之间!世间又哪有什么公允可言?孟轩不禁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
陡然间孟轩想到了自己在东京的那桩冤案,如果不是有云起、老王妃陶三春等各路人士相助,这冤案只怕也就此坐实了,如果单是靠着为人一身正气,凭着所谓的公允二字,自己安能踏踏实实的站在这里?世道艰难如此,也是让孟轩颇为心寒。
孟轩回头看了一眼云起,这个与自己年岁相若的女子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都远远在自己之上,这一路江湖之行,多亏了她审时度势与人周旋,若没有了她只怕自己早就死了,一时间对云起极为感激,转念又一想,将来若是没有云起在身边,却不知道又是什么光景,想到这里心里颇有些空落落的,顿时对云起的依赖又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