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虽也有心前来比拼比拼,然则,以胥大侠江湖盛名,我们兄弟本是将你列为挑战名单末三,算一算时日,怕是得过个一年半载,方可来这咸朋山庄才是。”
“哦?”胥子思目珠乍亮,笑应道:“那之所以提前到此,便是为着这一桌饭菜不成?”话音未落,胥子思左手轻提酒壶,右手一捉左袖,稍稍起身,亲为那二人又斟了满盏。
二人见状,立时起身,后退半步,拱手却立,面上煞是羞赧。
“在下尚有些好奇,我既为末三,那末二同最末,当是何人?”
对坐二人相视一笑,沉声应道:“末二,便是一笑山庄锦公子。”
胥子思闻声,亦是会心一笑:“放眼江湖后起之秀,楚锦确是使剑的好手。”
“至于最末,自然是那‘剑横子’杜苦。”
胥子思眉关稍紧,沉吟片刻,摇眉叹道:“剑横子之名,廿多年前,江湖匪类谁不闻之色变,然则……”
“杜前辈行踪无定,现下江湖中人,已然少有提及。”
胥子思长纳口气,不欲多言,徐徐进了盏酒,轻声咂摸两回,倒觉得口内有些酸苦。
“尚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宣白墨,此一位,乃是胞弟,宣柔翰。”
“雅名,雅名。”胥子思握了酒盅,推盏请道。
那宣家兄弟立时拱手,脖颈一仰,将满盏饮尽。
“家父原是一方举人,颇爱吟诗作赋,日间舞文弄墨,便予我兄弟此名。”宣白墨朝胥子思微微颔首,低声道。
胥子思暗自奇着,这弟兄两人既是出于书香门第,怎就落魄至此?挑眉再见二人粗布外袍,袖口多有磨损旧迹,又查他二人面上神色,心下怃然,也未能问询出口。
那宣白墨似是解意,侧目瞧瞧宣柔翰,轻道:“家父原想我兄弟子承父业,寒窗数载,求取功名,未曾想……”
宣柔翰见其兄语顿,轻咳一声,接应道:“未曾想我们兄弟,尤是不喜为人左右。年岁愈长,脾气愈大,终是做了脱困笼鸟,弃文从武。”
胥子思思及自己一双儿女,自是知晓养儿不易,闻听此语,不由长叹口气,轻声询道:“虽已出来闯荡江湖,若得空,还是多返家瞧瞧二老,进进心意才好。”
宣家二子对视一面,攒眉苦道:“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等有愧!”
胥子思一听,再不多言,徐徐将酒盅添满,三人便又愁饮起来。
待得一炷香,三人脚边,已是堆了四五个空酒坛。
胥子思颊上稍稍有些红晕,朗声笑道:“酒足饭饱,不知二位可欲往院内空廓处,试试拳脚?”
宣家二子闻声,齐齐起身,拱手敬道:“正有此意。”言罢,紧随胥子思脚踵出了厅堂。
咸朋山庄后院,乃是一分为二。左院少花木,多空地,两排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棍棒斧叉,应有尽有;右院则是个小花园,亭台桥池,繁花簇簇。说来倒也有趣儿,胥子思原想着,男左女右,这般布置,胥垂垂自可于左院舒展筋骨,操练功夫;胥留留则可停于右院,赏花喂鱼,两不耽误。熟料得,这左院,反是女儿来得勤些。
胥子思待过左院月门,眼风恰见胥垂垂立身右院亭上,笑意吟吟招呼他那宝贝鱼群。胥子思稍一侧眸,再瞧瞧宣家二子,心下不免有些个悲凉,长舒口气,却又径自暗道:何必非得子承父业,这家业,这名声,我不也从未沾过半点父辈福荫?思忖一瞬,摇眉轻笑。
三人到得左院正中,胥子思两手一弓,缓道:“两位欲使剑也可,欲自此处自行挑选旁的趁手兵器亦可。”
宣白墨徐徐将袍尾一挑,再往腰际一卷,解了佩剑,恭声应道:“早闻胥大侠一条巨灵擎山棍,棍法出神,百战不败,我兄弟二人便以剑法讨教。”
胥子思取了身后一条实木黝黑长棍,一头立于足边,一头正于肩齐平;摩挲棍身上盘龙花纹半刻,胥子思陡地抱拳,沉声道:“请!”话音方落,胥子思右臂侧展,那擎山棍似是条将整身扽平的大蟒,已然离地,紧贴于胥子思胳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