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明显认识这孩童,见其出现在现场,却是冷笑着回应道:
“贤侄有所不知,这几人自称是皇家军事大学的军校生,打着送信的名义企图闯进总督府,还编了个十足蹩脚的理由,警卫驱赶他们也不走,我看不惯就说了几句,他们竟同我争执起来!”
“呵呵!”朱伯涛见其指责自己,当即大声笑了起来:“小兄弟别听他血口喷人,分明是我等有重要的军情要递交给祁阁老,这厮却偏要阻拦我等进去。却不知若耽误了大事,他这个南直隶的解元又是否承担得起!”
“再重要的军情,也不该送到这总督府来。”张廷玉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却不将其威胁放在心上,而是嗤笑道:“军政自天启年间起已彻底分家数十年,军不干政,政不干军,我看你是压根就不了解相关的程序吧!”
“错!”朱伯涛却笑着解释道:“是因为涉及到一些特殊原因,但你可还没到我需要解释详情的级别!”
眼见又一轮争执即将爆发,那孩童却是先轻笑了一声,随即出声劝解道:
“世叔,不如我让我这书童将他们先领到偏房,如果真如您说的那般,那他们也跑不了是不是,届时侄儿定会让他们向您赔罪。”
张廷玉想了想,觉得自己和这帮军校生继续堵在门口吵也不是个事,反倒有损自己的颜面,便冲他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子谦如此明慧,果真为祁家麒麟儿,怪不得祁阁老如此喜爱,即便来葱岭这偏远地方,也要带在身边培养。”
“又如何比得上世叔您呢?”祁子谦当下便笑着回应道:“刚才我听爷爷和张大人叙旧,爷爷说起您时可是赞不绝口呢,还为张大人没带您进去而责怪他呢!”
“哦,祁阁老真的那么说?”张廷玉闻言也颇有些受宠若惊,虽说他平日里自负才学,乡试的时候更是一鸣惊人夺得了整个南直隶的解元,但放在全国的俊杰中却还算不得什么。
如今突然间得了祁阁老认可,却是令他好一阵心神激荡。
需知这祁阁老可是出身江南世家祁家,从曾祖祁承爜至其父祁理孙,三代人全是青史留名的文臣,其叔父祁班孙在世时更为儒家宗师,执文坛牛耳十数年之久。
光这样看过去,祁家虽已显赫到了极点,但大明这般的贵族世家同样有不少,就比如他张家从隆庆年间就已然发迹,天启年间伯祖张秉文更曾任阁老,到了他父亲张英这一辈虽恐怕入阁无望,却依旧是正二品的地方大员。
然而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真正令祁家地位超凡的却是其藏书。
需知这祁家数代均是嗜书如命之人,祁承爜更曾有因买书花光了俸禄,竟又拿妻子嫁妆去购置书籍的荒唐轶事。等到祁理孙这一代的时候,祁家的藏书量却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量。
到了咸临年间,祁理孙却是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将收藏的所有书籍整理到一座阁楼里,供天下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免费观看。
咸临帝得知后,除了遣人又送了批皇室所藏孤本的拓本外,甚至还专门赐了份“八求书楼”的墨宝,取的却是宋代藏书家郑樵求书八法的典故。
有皇室带头,其余藏书之家更是纷纷捐书,最后八求书楼竟是达到了近十万多卷的藏书,堪称天下之最,而祁家的藏书楼,也自此成了世间文人纷纷向往的名胜之地。
如今这位祁炳文祁阁老,却是自幼便被誉为江南神童,后来果然也不同凡响,四十多岁便已顺利入阁,如今更是已排序到第二,若无例外将来必定是下一任内阁首辅!
而顺正帝之所以派他效仿张煌言旧例总督西北,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丝历练的意思。
待心境平稳过后,张廷玉却是神色一凛道:“多谢祁阁老美赞了,但家父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公务,我身为家眷自没有跟进去的道理,却是让祁阁老失望了。”
“世叔果然是公私分明之人,侄儿却是有些自惭形愧了。”祁子谦当下笑了笑,却是转身冲那书童摆手吩咐道:“小邬,你先去将这几位军校的客人带到靠右的那件偏房里去,记得好生招待!”
那书童应了声是,便领着朱伯涛一行人往总督府内走。
这总督府的建筑风格却同大明迥异,据说最初还是某小国的宫殿,其内部虽称不上的富丽堂皇,却流露出一番异域的曼妙风情来,故而薛跃等人虽算不上见识浅薄之辈,一路走来却也却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那小书童带着四人走进一间偏房,先倒好了茶水,随后才不失礼节地笑着道:“诸位请在此稍等休息片刻,我家大人尚在书房会客,恐怕一时半会也抽不出身来,故暂由小人招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