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笼罩的『潮』湿的墓地深处,一道黑烟从天而降,稍过片刻,烟雾弥散『露』出一个身穿黑袍斗篷的中年人,他艰难地站起身,一股冷风从他脑后吹来,枯黄『色』的长发随风卷起遮住具体的外貌,隐约可见他面容削瘦,眼窝深陷,脸『色』不像常人那样红润,反而『露』出病态的苍白,两点猩红『色』的光芒隐藏在瞳孔深处,眼神扫略过处,惊起几只食腐的秃鹫。
踉跄走了几步,中年人忍受不住痛彻入骨的伤势复发,弯下腰,伸出皮包骨似的右手捂住嘴巴,猛烈地咳嗽。那声嘶力竭的不间断连串巨咳差点摧毁了他脆弱的喉咙,好半晌才恢复正常,嘴角流下铁锈味的血沫涎水,指缝之间还有一团破烂的内脏碎片悄悄被他捏成灰烬。
不过这样一来,那无可挽回的伤势总算停止了继续恶化,而且枯竭的精力慢慢从四肢倒灌身体里,神『色』也开始变得正常。
中年人从斗篷里伸出握住一根紫衫法杖的左手,凌空画了一个邪恶的符号,死灵仆从。片刻过后邪符化成黑『色』灵光以亡灵法师身体为中心往外展开,大约笼罩九座墓『穴』就无法继续扩展。
“竟然退化到学徒阶段,看来无法兑现复仇的誓言了。”心如死灰的中年人颓丧地用法杖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
九座墓『穴』在邪符灵光浸透后毫无动静,亡灵法师奥墨斯苦笑连连,“这座死气沉沉的公墓废墟也无法拯救即将熄灭的我的灵魂之火,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奥墨斯轻轻一顿法杖,脚下突然空『荡』『荡』地往下坠落石块和腐烂的秽土,原来他站在一座枯朽失修的古老坟墓上,自作自受地把自己重伤的身体坑进墓『穴』里。
枯萎的败草和腥臭的泥土将奥墨斯埋进主墓室,沉重地负担带走所有的空气,奥墨斯无法施展任何一个法术,就这样在伤势复发的痛苦和窒息的折磨中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这次不是事先准备虚假生命的装死,而是真正意义的死亡,驻留在死骨之环的灵魂在体内八十八道魔力回路崩溃后不得不抛弃不堪使用的半构装体身躯,躲进坚不可摧的黑舌法杖里苟延残喘。[]巫师里德勒26
‘这次沉睡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只不过戏弄几个入门的学徒就引来传奇施法者,太倒霉了。’
‘下一次复苏绝对不能犯上这样低级的错误,要吸取教训,要懂得谦卑和收敛。’
亡灵法师奥墨斯的低语在墓『穴』里回『荡』,久久才平息下去。
而在遥远的时空暗流深处,一直观察里德勒和北地的辛洛斯终于出手了,他挑选了第一个素材。
作为墓葬的唯一神格拥有者,辛洛斯能感应到北地任何一座墓『穴』的变动,对亡灵法师在里德勒暗中下手后还能活蹦『乱』跳地布置身后事延续自己的生命,尽管里德勒只是稍作惩戒,没有拿出全部实力,也足可验证奥墨斯的实力非同一般。
一只白瞳黑眼的乌鸦带着辛洛斯的些微意志从激流城外尖顶高塔鸟巢振翅而出,向死亡和混『乱』盘踞的冷水城废墟飞去,很快这只信使落在奥墨斯新落成的墓『穴』上,它的腹部褪下羽『毛』『露』出一张模糊的面目。
“我要奴役你。”一个漆黑的符文吸取周围的墓地雾气化为幽黯的流光穿透黑舌法杖击中隐藏在吸血鬼心肌杖芯里的奥墨斯的灵魂,强行套上一张不平等的奴隶契约。
刚刚从长眠中清醒过来的亡灵法师不敢置信地哀嚎一声,随即他欣喜地发现自己从‘主人’那里得到源源不绝的魔力和无尽的智慧。
‘这种强买强卖的交易向来是我喜欢用的做生意的方式,想不到有一天它也会落在我的身上。’奥墨斯知道自己赚到一个很大的好处,连忙携带自己复苏的灵魂冲进快要生锈的身体里,重新激活死骨之环,接驳编织魔力回路,推开压在身上的泥土,恢复了大半的健康。
从墓室里站起身,抬头仰望用站在云端俯视大地芸芸众生的上位者特有的眼光睥睨世界的古怪乌鸦,奥墨斯恭敬地深深鞠躬。
“我的奴仆,你是诸界毁灭者辛洛斯亲自挑选的死亡代言人。渺小的凡人,你应当敬畏赐予你二次生命的主宰,为祂服务,忠心侍奉。当你的功劳足够赎偿重生的恩德,你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当你为我传播道路到大地万国万邦,辛洛斯应许你坐在超然时光长河之上的神祇的国度里共享不朽的岁月。”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神人之契?’奥墨斯欣喜若狂不能自已地五心投地匍匐在地面上,恭敬地回答:“唯侍奉辛洛斯!你是我的主宰,愿您的道路行在地上直到永远。”
‘还不是选民,只是一个具有候选资格的神恩眷顾者。’
里德勒收回自己的目光,冷水城公墓里的一株冬青在奥墨斯离开后渐渐失去水分枯萎了些许。[]巫师里德勒26
‘连这个讨厌的邻居也开始下棋落子,北地的局势看来不会平静任由我随手拨弄。’
转过身端起一个细嘴银壶,落下碎钻似的晶莹水花,凹底铜盘上出现涟漪层层震『荡』的水面,里德勒用魔杖轻轻一点,所有的动『荡』立即平息,『露』出他想要观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