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王不凡问道:“刀枪剑戟,棍棒斧索都不会使吗?”李逸航道:“都不会使,乱挥乱舞就会。”一个围观的护院也说:“李兄弟从来没耍过兵刃。”王不凡道:“也好,咱们就在拳脚上较量一下。”李逸航道:“请王公子手下留情。”
王不凡道:“好,进招吧。”他自恃武功年龄均高过对方,便让对方先发招。李逸航道:“请了。”使出罗汉拳中第二十招“前仆后继”左拳往王不凡脸上勾去,右拳蓄势待发,王不凡上身侧过,闪开他有左拳后又即复位,李逸航右拳当即发出,向他小腹击去,王不凡含胸收肚小退一步,卸开他拳势,左手搭上他右腕,李逸航这一拳虽然击中在王不凡腹上,可感觉如石沉大海一般,手腕立即便给人擒拿住,知道遇上了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对手,不敢怠忽,急忙手臂一沉,右脚提腿直踹,却是弹腿中的招数。王不凡只道能拿住他腕关节,不料他手臂气力充盈,竟被他滑缩了回去,待急运使气力时,他已一脚飞来,只好松手避开。
王不凡侧身闪过对方直踢的一脚,不待他招数使完,提脚横扫他左腿,同时手上二指直向其头部双眼插去,齐攻敌手上下盘。李逸航那曾遇到过这精妙之极的招数,瞬间顾得了头顾不了脚,挡开攻向眼睛的二指后,左腿膝盖处已然被击中,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其时右腿尚未收回,姿势狼狈之极,只好着地一个打滚,避开对手的后续攻击,好在受伤不重,立马跃将起来。旁观众人见王不凡只一招便将对手打倒,高声喝起彩来,张美兰虽未出声,脸上也露出赞赏得意之色,王远山却是脸色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
李逸航吃了大亏,不敢贸然进击,打起精神,使尽浑身解数与之周旋,但王不凡手上脚下招式精妙,李逸航抵挡不住,挨了不少拳脚,好在都不是要害,仍能坚持下来。王不凡也不急不躁,按照父亲的吩咐,只是引着他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拆得四五十招,王不凡心想差不多了,当下右手轻探,李逸航往右躲避,不料对方这一下乃是虚招,只见王不凡左掌斗然拍出,李逸航无法避开,啪的一声响,胸口中掌,危急中他身子当即向后一个空翻,双腿落地,卸开四五成掌力,这是猴拳里的把式。虽没伤到筋骨,胸腹却是气闷异常。王不凡一招得手,不容对手有喘息之机,便即攻上。
李逸航立足未稳,且避且退,他学了乖,只腾挪闪跃,使出猴拳里移动的身法,颇为勉强躲开对手一记记凌厉的攻击。王不凡眼见每一击都差之毫厘,无功而返,心下稍稍焦躁,手上渐快。李逸航九守一攻,局面上完全处于劣势,心道:“再这样打下去,非输不可。”又相持十余回合,见对手右拳击出,去势不留后路,便行险,力贯双腿,身子微侧以肩膀挨上一拳,趁他一招未尽二招未起之际,忍痛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王不凡身后,举掌往他背心上拍落,王不凡不及转身挡驾,只好往前跳跃闪避。
李逸航知是良机,岂能容他逃开,当即双腿力蹬,如下山之虎猛然一扑,双手刚好搭上他臂膀,王不凡逃窜过程中,脚下本就虚浮无力,被他这么一搭一拽,两人一前一后,一仰一俯,同时摔倒在地,王不凡脑门正对着敌人,处于不利地位,急欲挣扎起身。若是平时打架,李逸航拳头早落在他脑门上脸上,只这次说好是切磋,下手知轻重,但又知若让他站起,自己毫无胜算,便只死死拉住他,不让他起身,二人在地上扭抱起来,王不凡一身精妙招式便施展不出,优势不大。
张震天见比武演变成泼妇无赖打架,忍不住笑了起来,向王远山和女儿瞧去,只见王远山面无表情,女儿则一面关心的神色,又见二人在地下翻滚难分胜负,便上前叫道:“停手,停手,不要打了。”李逸航闻言当即松开抱住王不凡腰身的双手,欲站将起来,王不凡却是打得兴起,又或是觉得在众人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红了一片,兀自死死扯住李逸航领口,只听得“呲剌剌”一声响,竟将他胸前衣襟从上到下撕了一块布条下来,李逸航穿着一件破衣,露出胸腹,尴尬异常,索性便除了衣服,赤裸着上身。
张震天瞧着他身子,“啊”的一声轻呼,李逸航见他盯着自己胸前,脸上满是惊讶神情,不由得莫名其妙起来,只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连忙低头打量,可自己身上除了青淤红肿外,并没有什么,实不知张老爷震惊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张震天脸上惊讶神色只一闪而过,片刻回复平静,笑道:“说好的点到即止,你二人怎么变成三岁孩子打架了,你扯衣服我拽头发,成何体统?”王不凡向李逸航怒目而视,闻言低头,红着脸道:“张叔叔教训得是,小侄确是打得差劲,大丢脸面。”
李逸航却是坦然,说道:“在下根本不是王公子对手,说是切磋,实只有挨打受痛之份,迫不得已,只好行此下策,望王公子勿怪。”心中却想:“我被你打了若干拳脚,差点呕血,现下还全身火辣辣生痛,如今只将你抱摔在地,身上一丝伤痕也无,说起来我是大大吃亏,你还生气什么?”张美兰拉着王不凡的手,用手绢细细抹干净他头脸上的灰尘汗水,脸上一副温柔体贴之色。李逸航瞧着他二人,心道:“我若得小姐一声问候,便再打十场架也愿意。”
王远山站在一边看着,心想:“这小子所学平庸,但资质奇佳,是个难得一见之材,瞧他眼中神色,不似藏着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是我们多虑了?”
张震天朝李逸航道:“和平,你是那里人氏?”李逸航奇道:“我是江西南昌府人,老爷前几日不是问过了吗?”张震天道:“是吗?呵呵,人老记性不好,几天前发生的事就已不记得了!你今年多大了?”李逸航道:“今年一十六岁。”张震天又道:“好,好,不错,不错!”也不知他说什么不错,说什么好,李逸航呆呆的不懂回答。张震天又道:“逸航小兄弟,你身手不错,是可造之材,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张家的仆人,而是我张震天的朋友,你以后就在我家住下来,我替你找位武艺高强和师父,好好传授你武功,如何?”
边上王不凡张美兰等几人见他对这呆头呆脑的呆奴仆如此垂青,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李逸航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道:“小人那里高攀得起老爷,这可不不行,万万不行。”张震天道拉着他的手道:“有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你仁侠仗义,心存弱小,张某虽名声在外,可真正的好朋友却不多,今天能交得你这样的忘年朋友,那是大大的幸运。还有,你怎可再叫我老爷?我痴长你几岁,最多称我一声前辈,也就是了,哈哈。”
在张震天再三坚持下,李逸航也不好拒绝,便道:“张前辈,小弟吃你住你,还蒙你介绍明师之恩,无功受实禄,实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要拜下去,张震天连忙拉着他,说道:“逸航兄弟不必客气,这些举手之劳,算些什么,富贵,带小兄弟去梳洗换身衣服,安排间上房给他居住!”
此后数日,李逸航不用守着柴房,张震天也不来找他,也见不着小姐,他去找原来的伙计玩耍,但别人看他身份地位高出自己很多,跟他再也玩不到一块,他练功之余无所事事,甚觉无聊,便去汉阳城里闲逛,东瞧西看,过得几日,也感百无聊赖,心想:“我在张家无缘无故呆了这将近三月,也该走了,可下一步要去那里,却是毫无头绪,走一步算一步吧,天下之大,那儿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