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哥!”一道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充满探究的目光,随着任柚明媚的笑意一同打在他脸上。邹,却。徐栖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冲着那两人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一下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邹却比五年前似乎要更瘦了。徐栖定不露声色地望着他和任柚讲话。那人的发型倒是没怎么变,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身上套了件宽大的淡蓝色卫衣,握着酒杯的手半缩在有些过长的衣袖口。还像个学生一样。徐栖定忍不住笑了一下。“在笑什么?”狄明洄跟着往下看,眼神飘来飘去不知怎么就又飘向了小舞台。徐栖定有短暂的无语:“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和曹抒分别吞了块磁铁。”狄明洄也不恼:“他是我弟,我关心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嘛。”他笑嘻嘻道:“我先下去了。”说罢一溜烟下了楼,向任柚坐着的角落走过去。徐栖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忽然警觉起来。果不其然,他瞧见狄明洄那家伙一屁股在邹却身边坐下来,紧紧挨着,不留一点空隙。邹却挤在他和任柚之间,显出些笨拙的无措,又很快恢复正常,不着痕迹地把狄明洄往边上推了推,别开脸去。狄明洄怎么说也是个俊俏帅哥,又穿着一身的名牌,搭讪从来没有失过手的时候。这时莫名其妙在邹却这里吃了瘪,面上现出一副欲发作又生生忍住的好笑神情。徐栖定乐得见好友出洋相,饶有兴致地看着。狄明洄扬手叫了几瓶酒。邹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今天没能从任柚嘴里打探到任何关于徐栖定的感情情况,最后还听她骂了半天前任,实在是挺浪费时间的。任柚大概是骂累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嘀咕着什么。此刻再不脱身更待何时,邹却于是礼貌地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麻烦让一让,我准备回家了。”“不是还早吗?回什么家。”狄明洄给他倒了杯酒,用自以为十分撩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陪我喝一杯再走也不迟啊。”邹却没接那酒,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说:“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有女朋友。”“是吗?”狄明洄凑近了些,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别装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了。”他其实没底,但这是惯用路数,对一些欲拒还迎的小男生屡试不爽。果然,他敏锐地发觉邹却眉眼间微妙的变化,溢出来的一丝慌乱被轻易捕捉。是就是,撒什么谎。狄明洄想着,抬手想要轻轻覆上他手背:“就一杯,我觉得你挺……”小舞台方向的歌声不知怎么就戛然而止,狄明洄听见话筒共振导致的啸声,尖锐刺耳。他疑惑地朝台上望,曹抒正在调整话筒状态,目光却直直落向他。狄明洄被这目光倏地刺了一下,忽觉一阵不适,心里某种烦躁与不安交织的东西喷涌而出。他兴致乏乏地收回了手:“算了,你走吧。”这是一种近乎打发的语气,邹却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却又顾不上这些,不声不响地准备起身。“把酒喝了。”他闻声动作一顿,抬头见到徐栖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的酒,又重复了一遍:“这些,喝了。”话音落下,他对着邹却笑了一笑。那是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皮笑肉不笑,像是下一秒整张脸便会冰封似的冷下来。邹却静静地回望,内心却有种想要立即逃离的冲动,他没看错的话,这个浑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人,竟然是徐栖定。
可又怎么会是徐栖定。五年不算太长当然也不短,他几乎怀疑时间的流逝是不是私自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为什么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模样,也随着过去的生活被尘封起来后,一齐蒙上一层模糊薄纱?印象里的徐栖定,温度值是恒定的暖意融融,待人接物极少有像现在这般,似乎毫无善意的时刻。很奇怪,这样的割裂感让邹却虽讶异却并无意外,有一种那人不过被扒掉虚假外壳的恍惚感。狄明洄诧异道:“我都让他走了,你忽然凑什么热闹?”徐栖定不答,眼神仍紧紧黏着在卡座上坐立不安的人。邹却知道,这是还在等自己回答。他脑子一片浆糊,却还是大着胆子问:“好啊,你陪我一起喝么?”这是时隔五年,他对徐栖定说的第一句话。邹却听见自己稳着音调发出声音,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他甚至觉得这声音有些失真,连带着自己的呼吸声,都轻飘飘的,云一样浮到半空。徐栖定闻言,眼神里带上几分道不明的玩味,很快利落地走过来坐下:“行。”狄明洄茫然地看着他往杯里倒酒,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夺过一个刚被斟满的酒杯:“我也要喝。”徐栖定手顿了顿:“走开。”“什么意思啊。”狄明洄委屈地叫起来,“这酒还是我点的呢……”他还没说完,忽然像吃东西被噎着似的,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是曹抒背着吉他朝这边走过来了。“唱完了?”徐栖定抬眼瞥见他,“唱完了就回去吧,顺便把你哥带走,他醉得一塌糊涂。”狄明洄瞪他一眼:“放屁,我没醉。”曹抒礼貌地向徐栖定点点头,接着忽略掉阴沉沉盯着他的狄明洄,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走了。徐栖定不客气地笑道:“脾气是挺倔。”狄明洄扭头朝他飞了个眼刀过去,心烦意乱了几秒后还是起身追着那人的背影往外走:“曹抒你别犟了!哥送你回去!”“有人送我。”“别扯谎了你,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你……”那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彻底被周边的喧嚣鼓噪淹没,徐栖定转头看向身边这个始终一言不发的人。只一会儿工夫,邹却已经默默灌了两杯酒下去,眼神显然不再清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是让我和你一起喝吗?”徐栖定拿过他手边的酒瓶,“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喝。”邹却抬头,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发晕,心脏也不听使唤地剧烈跳动起来。为什么一看向那个人,心跳就怦怦乱了节奏……一定是,酒精的催化作用。邹却想着,鬼使神差摸上自己的胸口,用力在心口处按了按。他慢吞吞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当然不奢望徐栖定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猜想得到的回答大抵会是谁谁谁的弟弟,毕竟他和徐栖定的一切交集,不就是永远只通过邹岩吗?然而徐栖定盯了他半晌,把他盯得几乎要胆战心惊起来,却忽地淡淡道:“你是谁?你爸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