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家中的陈设不错,茶杯上是梅花,屏风上是兰花,门外载着佛肚竹,衣裳绣的是菊花,四君子呀。”
杜禾柏垂眸捏紧了手中几张薄纸。
他视线一遍遍扫过纸上黑字,重重闭了一下眼。
沈觅轻轻将茶杯放回茶托上,叹了一口气。
“陛下虽然放任争斗,可是科举不会允着让人一手遮天的。有了什么不好的事,你知道公主府有多重视越棠,不会放任不管的。”
杜禾柏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殿下,你是天皇贵胄,才双十的年纪,还有许多事,你不懂。”
官场的错综复杂,一个人牵着无数人,将所有人密密结成无数张网,一层层叠加,最后形成官场。
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一片网说,谁要怎样做。
都不会是一个人能作主的。
沈觅笑了一下。
“谁想阻拦越棠、阻拦公主府,本宫都知道。都直接找到杜大人府上了,这就是公主府的态度。父皇让你们几位大臣辅佐钰儿不假,可也没让你们为了打压而坏了规矩和律法。别忘了,乾坤未定,来日方长。”
所以,他的决定同样会受她这张网的影响。
这是威胁。
一片沉默中,沈觅轻声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听父皇提起杜大人,父皇赞说,杜大人一生清正,不堕名士风骨。”
“杜大人,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不是你想停就停得下来的。”
有一就有二,这次是被迫针对越棠,今后呢?
沈觅喝完一杯茶,便起身告辞。
杜禾柏在她离开大厅的那一刻,低声道:“越棠会得到他应得的。”
“他虽然聪明,可心思不在科举上,也没有研究过几位主阅卷官员的喜好,他的策论到了不喜他锋芒的阅卷人手中,不会有什么好评价。能得什么名次,便与我无关了。”
沈觅笑了出来。
她知道,至少在评卷上,越棠的会试不会再有什么人从中作梗了。
沈觅转过身,双手在身前拢起,深深行了一个礼。
起身后,沈觅多留了一句话的功夫。
她想为越棠正名,道:“科举为了入仕,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越棠看过几乎市面上所有科举相关资料,他不是不在意科举。”
最后,沈觅加了一句,道:“他也不是不会研究人喜好,这篇策论”,沈觅顿了一下,道:“是写给我看的。”
让她觉得亲切,觉得熟悉,觉得,就算这个世界只是一场任务,可越棠总有那么一点真实和不同。
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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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杜禾柏府上,沈觅直接去了吏部接越棠回公主府。
她一进官署,就见有小吏悄摸摸地要去报信,沈觅直接让人盯紧了通风报信的人,一边让人开路一边大步朝着越棠所在的考功司走过去。
一到门边,就听到越棠平平静静地说着受委屈的话。
“看看我会不会落榜……”
沈觅走出来,冷声道:“不劳彭大人费心,自有公主府在侧盯着,越棠的科举,还没人动得了。”
彭峦一见沈觅来接越棠,知道沈觅听到了不好的话,他立刻白了脸色,匆忙下跪道:“臣彭峦拜见清晏殿下。”
声音听得出几分咬牙切齿。
越棠方才还是一副沉着从容的模样,沈觅一来,他便安静站在一边,沉默着,有几分委屈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