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章医生轻轻答应了一声。
「他怎么变成那样子的?」白老师转身背对阳光和齐奶奶向屋里走。
「之前开好大的公司呢!一夜之间破了產,从楼上跳下来变成那样了!也是可怜,您是不知道,一开始来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医院!都是些苦命的人哟!」她边说边把白老师往屋里让,他原没打算过来吃饭,被小头爸爸过来一吵,不知不觉就跟着齐奶奶到了饭桌前,既已到了饭桌前,又不好意思拍屁股走人。
「那方寸久呢?」作为班主任,他对方寸久的家境多少了解一些,至於他为何休学,知之甚少。齐奶奶走到厨房盛饭,他也进去帮忙端饭,「您去坐着就好了!」齐奶奶把他推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我就打扰了!」说完他恭恭敬敬退了出去,过不一会儿齐奶奶两手各端一碗饭两条小臂夹着一碗饭出来,他先把夹着的那碗饭接了放在桌上。
「要说久哥儿呀,您是不知道,刚来的时候,胸前一个八九公分的鲜红大口子,后来又得了肺炎。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苦命的人,说到底,谁的生活不是这样呢?表面看着风光,背后不知遭了什么罪呢!」桌上的菜冒着热气,熏得他思绪翻涌,翻涌的思绪中有他不堪又忍不住回想的过往,心口一阵疼痛。
「哟!您没事吧?」齐奶奶看他捂着胸口,还以为他有心臟病。
白老师放下手,微微坐直了身体道:「没事,昨天吃了方便麵,现在胃有些不舒服!」
「年轻人工作是工作,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像方便麵什么的还是少吃。」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嗜方便麵如命的孙子,忍不住嘆了口气,嘆完气又对白老师道,「您先吃!」她夹起煎蛋放进白老师碗里,又对着后面的臥室门喊,「磊儿,吃饭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便麵才出来,坐下把盘里剩下的鸡蛋全夹进了自己碗里,齐奶奶从他碗里夹了个鸡蛋出来,筷子还在半空,「夹走,夹走,你看他还敢不敢吃?」
白老师二话没说,当即夹过齐奶奶筷子中的鸡蛋放进了嘴里。方便麵目瞪口呆,白老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不能辜负老人家的好意!」
小头爸爸搬了齐奶奶常坐的凳子到墙根,太阳巧妙的照射他脖子以下的部分。灰色长棉袄的顏色更深,和金色阳光的融合也恰到好处。他来之前刚吃了药,只要吃药后就会犯困,白老师没有叫醒他,他把棋盒靠墙放在小头爸爸身边,转身出了院子。
明日就是元宵,街上一定是个很热闹的场所,他原不是个钟情热闹的人,可是现在觉得「热闹」两个字听着就弥足珍贵。去年,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年吧,七月流火,气温本应下降,可庆安的温度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上躥。旁边的住户两口子吵架,男人气极几刀砍死女人后泼汽油烧了房子,也烧死了自己。大火蔓延,火光冲天,黑色浓烟腾空,现在他吃饭选择在食堂,实际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见不得火,看见火虽没什么大问题,免不了脸红心跳加速。
章立早去了一趟书店,走到半路看见出门买酱油的方寸久闪身躲进了旁边店铺间墙壁的夹缝,侧身靠墙的她心跳加速,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好点。白老师捡起地上的一叠试卷,走到章立早钻进去的墙壁缝隙前放下又离开,走出几步折回拿起试卷靠墙站着。难怪方寸久的爸爸会睡着,此刻他靠着温热的墙壁,竟也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章立早拼命挤进去时不觉得,再出来时异常困难,白老师打了个盹儿醒过来依旧不见她出来。他以为她已经从另外一边出去了。把头伸进去看,正好撞上章立早冷峻的眼神,两双冷峻的眼神撞到一起,冰凌如铁锤敲打冰雕四散,幸亏温度有上升的跡象,冰凌落地的瞬间也就融化。
「要不要我帮你?」他正色问。
她踮着脚尖,收肚,屏住呼吸,蹭出来了一些。衣服在墙上蹭得刺啦响,还好冬天穿得较多,要是夏天,非蹭掉一层皮不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白老师。待她出来,白老师把试卷递给她,「你喜欢方寸久?」
她抓过试卷,覷了他一眼道:「老师还这么不正经,你是这么教你班上学生的吗?」
白老师没再说话,看着她道:「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
「切!」她语气中带着轻视他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老师看她背后飞出的棉絮,张了张嘴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这学生太厉害,堵得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走出巷口,车声人声混杂成一片,他沿着府门路一直西走,街上遇见班上的几个学生,都主动给他打招呼,他也点头答应,幸好自己的工作常年扎堆在人群中,热闹不属於他,可是身在热闹中起码还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第88章春暖花会开
天色向晚,凌楼和萧愉从她面前走过,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任谁看了都像处在热恋期的一对。章立早没有理会他们,也无暇顾及他们,每天面对那家人的生活好难。一个人死了,一个好人因为她死了,她註定不是章焱,没法把他心中的那份爱给予他的家人。对,说到底那不是她的家人,思绪再延长一点,如果不是她执着於盒子里的千纸鹤,章焱也不会被埋在废墟下。结果人也变成千纸鹤飞走了。
彼时她和章焱同一班级,屋子摇晃倒塌时完全来不及反应,章焱坐在她后面,她现在只记得他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没办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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