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那我能怎么办?”徐栖定被问得有些焦躁,“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他情绪敛得很快,顿了顿便平静下来:“住没有问题,就是吃穿麻烦了点,准备之后请个保姆照顾她,这几天已经在物色了。”任柚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还有很多难题,你怎么处理得过来。可指出来又能如何,徐栖定看起来下定了决心,何况站在什么立场都确实没法见死不救。她看了眼客厅的方向,眼神认真地点头:“那行,我也不多问了,你请保姆肯定要花不少钱,钱不够用就……”“用不上你,够用。”徐栖定打断她。从小到大他确实攒了不少钱,家境本就宽裕,田岚生活费给得很大方。平时做游泳教练的兼职也有一笔进账,攒这些钱本是准备用作毕业后创业,现在倒也派上用场。“我也想出份力怎么了!”任柚瞪圆眼睛,“我很喜欢朵朵啊,如果你跟她非亲非故能做她的哥哥,那我做姐姐又有什么不可以?我生活费花不完,来负责她的吃穿好了,一个月省下件衣服的事。”不等回答,她又脚底抹油地溜去客厅了。徐栖定在原地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小时候为任柚争取的喔喔奶糖还不够多,抵不上她回赠的真诚与善意。不食言梅雨季,天气潮湿又闷热。散不去的潮气,身体像要连着衣服一起发霉,雨像雾般压下来,心情舒畅也成了种奢侈。朵朵感冒,嗓子不舒服,徐栖定约上任柚带她去看医生,配了些药吃。从未为人父母,不知道照顾孩子有这样辛苦。小孩不会表达,一切不适都需及时捕捉,注意力集中得像是就要上战场。工作日在学校上课,朵朵交由保姆带,只有周末做完兼职抽得些空去看她。虽然有任柚一同帮衬,可毕竟是凡人,精力无法分成许多份,没坚持几周便开始心累。以至于烦躁不安摸向口袋时,才意识到口香糖罐子已经空了很久。这时正值夜晚,他刚从茶泊出来,有些疲惫地立在路边。虽然提不起什么精神,每周离开游泳馆后还是会照例去茶泊坐上一会儿,不过是把时间从大半小时压缩到几分钟。确实不想对话中断,怕绿豆会担心自己这边出了什么事。聊得多了,好像真的成了熟悉的老朋友。绿豆写,好几次我坐在这里,都在想你会不会突然走进来,去到书柜边寻找一本《夜航西飞》。我希望那个场景出现,又希望它永远不出现,我们该一直做无需见面的朋友,是吧?徐栖定研究过他们之间始终交错的轨迹。茶泊离学校太远,自己只有在来游泳馆做完兼职后才顺道去一趟。先前兼职时间总有变化,后固定在周六晚六点到八点。而绿豆在对话中提过,每周来茶泊的时间比较随机,主要看心情和时间安排。他倒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相认的事。不过一直在安于现状,也认定彼此间能做到如此真挚是借了表达形式的力量,如果离了纸笔,或许确实会不太一样。未知总是让人有些胆怯的,他没办法多想,却又的确习惯了时常观察周围,到底从未发现过可能是绿豆的人。他想,一直交错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就像绿豆说的那样。明明左手边五米远就是家小店,徐栖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阿凤买口香糖。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想到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那个有意思的邹却,可惜小熊没带在身上。打了车,一路困倦。阿凤门牌上那两块发光字在夜色里摇摇欲坠,比之前黯淡许多,看着也像是累了倦了,苟且偷安。付钱下车,还没走近店门,眼神先绕去柜台后寻觅熟悉的面孔。
空荡荡,没人。敛了目光,徐栖定往里走。听到感应门铃提示音,蹲在冰柜前的人瞬间扭过头来:“您好……请稍等一下!”邹却站起身,绕过地上的一箱瓶装啤酒,匆匆忙忙小跑去柜台后。徐栖定从架子上取益达,见他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出声道,“不急。”“怎么把冰的重新装回箱子里?”他指指那箱啤酒。邹却正拿扫码枪扫码,猛然想起之前徐栖定在自己这里“寄存”五十块的事,忙掏出手机替他付了钱。抬头对上视线,瞥一眼箱子解释道,“因为顾客想要一整箱冰的。”夏天一到,阿凤最畅销的就是各类啤酒。附近吃夜宵的人太多,常吃到一半来买酒,且整箱整箱地买。天气太热,当然没人爱喝常温的,若是顾客指定要一整箱冰啤酒,他就得从冰柜里取出冰好的,拆一箱常温的替换掉。此刻也正急着装完箱,赶紧把酒送去隔壁烤鱼店。“我帮你。”箱子还空一半,徐栖定蹲下身去装,玻璃瓶身冻得手心微微刺痛。不用回头看也能想象邹却在身后攥着口香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有些想笑。“那个,口香糖的钱我已经付了。”半晌,邹却开口。徐栖定把最后一瓶放入箱里,经他提醒才记起五十块的事,心说对方倒是比自己记得清楚。正欲回身应话,门口走进一个人来,眉毛上扬,脸生横肉,一副凶神恶煞样。来人一拍柜台:“你手脚怎么这么慢?再不送来我们快吃完一轮了!”邹却有苦说不出。自己动作并不拖沓,奈何时不时就有人进店买东西,于是装箱被频频打断,何况这离那人下单也才过去五分钟,非得说得那样夸张。难道他不急?明明急得连见到喜欢的人都顾不上小鹿乱撞。他俯身去抱那箱酒:“不好意思,现在才装完……”买酒的人大概是吃了枪药,脾气臭得不行,嘴里仍在骂骂咧咧。徐栖定看向邹却,他垂着眼睫,虽然没表现出受了委屈的样子,却无端叫人萌生为他说话的想法。徐栖定觉得他太过“懂事”,好像从来不会生气,好像小时候的自己。“体谅一下,生意忙,他才一个人。”他开口,那满脸横肉的人立刻转过头来,眼神极不友善:“开玩笑,我付了钱,我是上帝!我还在意他的感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吧?你帮他说话?傻了吧!他要是那样磨磨蹭蹭对待你,你能不发火?”理是这么个理,徐栖定在心里想。只可惜今天我不想站在上帝这边,我想站在他那边。“那也没必要骂人吧。”他只抛出这么淡淡一句,便不再施舍眼光给那人,而是转过身去向邹却要刚才买的口香糖了。拳头打在棉花上最没劲,那人嘟嘟囔囔地抱着酒箱走远。竟然就那样离开了,邹却忍不住去张望背影,身边人拿指节轻轻叩了两下柜台,“现在该服务的上帝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