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森微笑:“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这件事,算是这么晚还叫你过来的补偿吧。”
“……那以后我在门口等你和寻哥时,你们不用再打时间差了?”
“还是要的,有监控。”贺迟森说。
谭嵊屿恍然大悟:“哦……”
“没别的事情了,你回去睡觉吧。”
“好,”谭嵊屿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要是吴桓聿再来,别给他开门。”
“嗯,”贺迟森点头应允,声音带笑,“总算有点经纪人的样子了。”
谭嵊屿走后他又在沙发坐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那半瓶矿泉水,逐渐消退的烦躁卷土重来。
他起身拿过矿泉水瓶,走去洗手间倒掉,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真是惨不忍睹。
嘴角弯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贺迟森将空瓶扔进垃圾桶。
难看就难看吧,反正附庸不需要好看的皮囊。
【晚上不能回去吃饭了,孙霍非得聚餐,拉着不让走。】
【不知道几点结束,你不用等,困了就先睡。】
陆温寻回复“好”。
他不打算告诉贺迟森自己预约了贺迟森喜欢的那家川菜馆厨师上门烹饪,人回不来说了也没用,只是他不太能吃辣,现在又过了取消时间……
算了,就这样吧。
要怪就怪他太把贺迟森的话放心上了。
贺迟森不止一次抱怨酒店的饭难吃,说剧本围读费神耗力,感觉自己体重在直线下降,还提前让陆温寻做好心里准备,到时候见到消瘦的他别太惊讶。
陆温寻接受了他的撒娇,打算等人回家好好犒劳犒劳,满足他的食欲以及其他欲望。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送走师傅和配菜助手,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餐桌旁坐下,独自面对满满一桌冒着热气的佳肴美馔,陆温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真是奇怪,难道他这么期待贺迟森回家吗?
陆温寻拿起筷子夹了簇毛血旺里的黄豆芽,就着米饭一起吃,又尝了尝其他几道菜,确认不是师傅失手,只是他自己没胃口。
他象征性地吃了半碗米饭,把剩饭倒进垃圾桶,洗了碗和筷子,擦干后放上置物架和筷桶,拖沓着步伐走到客厅,窝进沙发开始看电视。
留下一桌几乎没动过的菜在身后,还冒着热气。
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陆温寻漫无目的地换台,从依靠进入角色来逃避虚假的自己,从痛苦的现实中抽离,放下仇恨,沉浸在一个短暂却美好的梦里。
他年幼时曾梦想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陆越铭那样勤勉敬业、演技精湛的演员。也许过于勤勉了,常年在外拍戏导致陆越铭对家庭疏于照顾,一年到头和家人也见不了几次面,即便如此,陆温寻还是崇拜他。
每当在电视上或电影院里看见陆越铭,陆温寻心中总是充满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语气、神态表情、行为举止和在家时大相径庭,但是足够鲜活,仿佛陆越铭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人生,有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孩子。
只是影片结束他才回过味,自顾自地对戏里扮演陆越铭孩子的小演员生闷气。
那时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真的进入演艺圈并且混得不错,说不定有机会和陆越铭一起演戏,在某个世界留下共同存在的痕迹。
梦想就那样破灭了,甚至他从没告诉过陆越铭自己崇拜他。
似乎也用不着过分怀念扮演另一个人的感觉,他一直都在演戏,演着另一个自己。
当演员的都知道,出戏和入戏一样重要,不能及时抽身便会走火入魔,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最怕骗过了自己,像他现在这样,站在真和假的分界线上,岌岌可危。
以为是贺仲把视频泄露给媒体。”
陆温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涩:“今天我才知道,放出视频的人是贺迟森。”
谭嵊屿脸上的错愕转为震惊,“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