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朝外快步走去。
谈青很久没这么认真看过星星了。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长裙,拇指大的沙弗莱石项链滑落到颈后,硌得他难受,他却懒得再去动手扯出来了。
丰绿的茂草拥在身边,有东西打在手上,他垂眼去看,是被风吹落的白色洋槐。
他就这样躺在草坪上,鼻息间全是湿润的草木味和淡淡的洋槐花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谈青总觉得蓝月巷的星星更亮、更多。
洗头房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半人高的立式风扇,插上电,在每个潮热的夏夜里一百八十度转头。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吹不到风,有时热得受不了会带着冰啤酒爬上屋顶,铺一层床单,盯着星星发呆。
后来还是谈小英晚上失眠,出来抽烟的时候发现了他。
谈小英把他骂了一顿,说他再这样肯定会滑下来摔断腿。然后在一天后花重金给他买了个小风扇摆在房间里。
风扇比空调好。小风扇虽然嗡嗡作响,声音大,却不会让他头晕恶心。
谈青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升温,他呼出一口气,也是烫的。
好困,浑身都没有力气。
眼前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满天的星星被遮住大半。
谈青借着昏黄的路灯,眯眼去看,只看见头顶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谈青揉揉眼:“同桌,你挡着星星了。”
梁祯是一个人坐飞机赶回来的。
比赛刚结束,他连庆功宴都没来得及去,就买了最早一班航班飞了回来。
等飞机时朋友说小同桌被抽中扮女装,今晚要跟人跳舞。梁祯连“嗯”几声却不说话,心里默默算着等飞机落地时是否能赶上舞会。
他从机场打车回学校,行李箱随手丢在宿舍楼下,拔腿就走,却没忘记带上给谈青买的小猫挂件。
发现谈青纯属是个巧合。
他知道自己没穿正装进不了正门,就打算绕小路从后门进去,没想到却意外在偏僻的草坪上发现了躺成一滩的同桌。
同桌穿着一身绿裙子,还戴着假发,他险些没认出来。他凑近去看,同桌躺也躺得很乖,身形笔直,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周身落满了洋槐,像睡美人。
两只眼却巴巴地盯着天上。
梁祯在他身旁蹲下,从满地洋槐的清香中闻到一阵淡淡的酒气。
傻傻地,呆呆地,躺在草地上,黏了一裙子的草根——原来是喝醉了。
“地上凉,要不要起来?”梁祯问。
谈青深呼吸了一口,伸出右手。
梁祯一把将他拉起来,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梁祯低头就能亲到同桌的额头。
谈青的假发已经有些移位了,上面还沾了草,梁祯替他取掉假发,又给他理了理被压塌的头发。
大厅里悠扬的舞曲传了出来,曲调模糊,女歌手用温柔的嗓音唱着谈青听不懂的英文。
谈青说话有些含糊:“你赢了吗?”
梁祯没听清:“嗯?”
“你比赛赢了吗?”谈青又说。
同桌迷糊成这样居然还能记起他的比赛,梁祯没忍住笑了下:“嗯,省第二。”
谈青点点头,不说话了。
梁祯晃了晃手上的小猫挂件:“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