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哀戚的灵堂,因他的出现沸腾了。花语婷一身孝服,哭得双眼红肿如核桃,一看见他就爬起来奔进他的怀里,哭得更是撕心裂肺,怎么也停不下来。高堂灵柩在上,灵位上刺眼的书着熟悉的姓氏,花语堂一行清泪也情不自禁落了下来,扶着花语婷,将她推给伺候的下人,自个儿脚步沉重地走到灵位前跪了下去。一声“母亲”叫得沧桑悲戚,令厅里的人们不经恸恻拭泪。花语堂跪在旁氏灵位前久久没有起来,长陵侯府跟来的女眷们上前劝慰他,下人们拿着孝服等他站起来穿上,看他那悲痛的样子,也没人敢将孝服送到他的面前。淡扫众人,他收拾起心情,站起身,由着下人们将孝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在华语嫣的对面重新跪下,往火盆里投冥纸,再不看众人一眼。身为大将军府长子,理应在家主不在的情况下接待宾客,奈何他正在悲伤,无心搭理任何人,管家只好代主子们招待客人,忙前忙后,犹如一个陀螺转个不停,跟这个悲伤的气氛有点违和,无端显得有些滑稽。就在正厅里前来吊唁的宾客基本都已祭拜过亡人之时,大将军府的另一个主子回来了。花语承是被家丁架着来到灵堂前的,他一副朦胧醉态,神智迷糊。双眼半睁半闭,瞅着厅堂里的两副灵柩,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脚下虚浮,搀扶着他的两个家丁也不敢松手,而他终于想起了找到他的人跟他说过的话。他的亲生母亲和继夫人同时殁了,眼前这一切那般真实,他才有点相信是真的。花语嫣早已看不下去,爬起来,几步奔到他的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啪”一声脆响,众人愣住了,花语承清醒了几分。花语嫣失声痛哭,好久好久,才哽咽得颤抖着身子,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控诉道:“姨娘没了,姨娘没了你知道吗?”她转身指着旁氏旁边的一樽灵柩,泣不成声,“她就躺在那里面,你自己去看看,去看看啊。”转过头瘪着嘴巴忍着眼泪,咬唇,就那么看着花语承。越想越气,两只手握拳捶着他的胸脯,一个劲地发泄,骂骂咧咧,“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姨娘没了,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对得住姨娘的生养之恩吗?”花语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怒瞪着她大声喝问道:“姨娘怎么会死?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怎么死的?”花语承一连串的质问,问住了花语嫣。她环视厅内的宾客,他们都对花语承的询问感到好奇,可她却不能说什么。没有确凿证据,她也不敢肯定母亲是否就是被花语歆害死的,可她也不是暴病而亡。明明昨晚被人掳走,大清早尸体被送了回来,死状凄惨,她怎么忍心说这样的谎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花语承,只能选择沉默,从花语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情绪低落地转身回到灵位前跪下,继续往火盆里投冥纸。☆、炸毛的小北花语嫣的反应更让花语承起了疑心,一把推开两个家丁,奔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拽起,不依不饶地追问,“说啊,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害死了姨娘,啊?”情绪激动的花语承没有注意到厅里的气氛变了,拽着花语嫣的衣衫,瞪着她。重新返回灵堂的花莫言和旁征、柳玙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一愣。满厅的宾客还未离开灵堂,花语承竟然就做出如此逾礼之事,简直就是莽撞。花莫言沉着脸喝道:“孽畜,你姨娘病逝你却不在府中,如今,还有何脸面质问嫣儿?还不给为父跪下,给你母亲和姨娘守孝?”话落,他已经到了花语承的身后,拎起他的后领强制性拖到花语堂身旁,膝盖一顶他的腿弯,花语承顿时失去重心,双膝跪在了地上。花语承抬头错愕地看着花莫言,见他一脸盛怒,也不敢反抗,就顺势跪着,乖乖拿起一旁的冥纸,开始往火盆里投放。花莫言这才向众人抱拳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各位,老夫的内子旁氏与妾室柳氏同一日暴病而逝,想老夫也快垂暮之年,伤怀不已。有怠慢各位之处,还望大家能够海涵。”众人纷纷摆手或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意,就是没人这个时候出来搭话。花莫言高声吩咐道:“管家,迎客人们去园子里,稍后开席再请大家入席就坐吧。”管家忙应下,转身就开始引导宾客出了灵堂。众人依次往外走,谁知,外面慌里慌张跑来一人。这人狼狈不堪,青衫上印湿了几处,疑似血迹。虽然人人都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奈何没有理由赖着不走。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跟着管家往园子走去。青衫人跑进灵堂,看到花莫言就扑通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地禀道:“大将军,属下等没能完成任务,临安大哥,临安大哥被三小姐杀了,其他人也被杀了,只有属下一人逃了回来送信。”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十几个人全死了,只剩他一人。濒临死亡的边缘,却捡回一条命,劫后余生也难免心有余悸。花莫言却是震惊地瞪大了虎目,不敢置信。临安跟了自己多年,他的身手怎么样自己最清楚不过,他都被那个逆女杀了,这,怎么可能?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护卫,他面上未曾褪去的惊恐明显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十几个护卫加上临安,都不能将花语歆除掉,这个女儿竟有这么厉害?花莫言狐疑地问道:“真的只有三小姐一人吗?”护卫摇头如实禀道:“还有一个公子,临安大哥命属下等出手的时候,那公子从天而降,落地,衣袂都不曾飘动一下,那份功力实在让人惊叹。帝都实在没见过这号人物,哦,对了,那公子眉心有颗朱砂痣,非常醒目。”“眉心有颗朱砂痣?”花莫言不由捋须思索,片刻后,他目中精光暴涨,“萧逸!传言对于萧漓国的这位大皇子可谓是惊为天人,一身风华绝代,才思敏捷,声望直逼太子萧宁。是他吗?他来金龙国难道是为了……花莫言敛去眼中神色,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下去歇息吧,本将自有计较。”护卫也的确是疲累不堪,谢过花莫言,起身出了灵堂。灵堂内的四兄妹全程听了这番对话,心思各异。花语堂紧紧盯着花莫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翕动鼻子,神色悲痛而隐忍地看着他,问道:“三妹杀了母亲和柳姨娘是吗?”花莫言睨着他,神色不明地变换,而后不容抗拒地说道:“记住,你们的母亲和姨娘皆是暴病而亡,若是谁敢私自找歆儿麻烦,休怪为父将他赶出大将军府。”知道内情的旁征和柳玙倒是没说什么,他们很清楚花莫言为何如此严厉地勒令花语堂他们。花语歆如今不只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她的身后还有忠义王府。她和忠义王世子的留言传得帝都人人皆知,这又勾搭上一个身份不一般的男子,就凭花语堂和花语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搞不好还会枉送了性命。花莫言派人杀自己女儿的事,他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花语歆有意放个活口回来给他报信,他是绝对不会留他性命的。很快派人去那条巷子清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这条巷子不久前发生的搏斗。花莫言虽然恐吓勒令了花语堂和花语承,表面上他们都遵循他的命令,私下里澎湃的情绪会酝酿出何等的风暴,又有谁能平息呢?阳平郡主府,花语歆也是第一次来,之前也没时间过来看看。墙院确实都翻新过,四周干净整洁,大理石台阶光滑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