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争夺利益而发生冲突的事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在码头当然也不例外。
初鲁赚的钱太多了,让人眼红。
他现在还面临一个苦恼,前三个月的钱他又全部邮给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在日本上学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母亲从别人口中得知其他的留学生能自己维持自己的收支平衡就不错了,就算往家里邮一些钱也是很少,可自己儿子给自己邮寄的钱实在太多了,这反而让母亲感到十分担心。
电话里他多次询问儿子到底在干什么?这让初鲁很难回答,因为母亲一直以为他还在老老实实的上学,如果把现在自己在码头靠着搏命赚钱的消息告诉母亲,她肯定承受不住。
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辞,并且把往国内的汇款控制在他认为合理的每月十到二十万之间。
剩下的钱怎么办?他现在已经失去签证,办不了银行卡,也就无法将钱存进银行,无奈他只好把现金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到现在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两百万日元。
他是万万也没想到还会因为钱多了有这种苦恼,钱放在保险柜里虽然看起来很安全,实际上到底安不安全初鲁心里也没有底,他时刻惦记着自己的钱到底应该怎么办。
惦记着他这笔钱的还有一个人。
那帮被初鲁抢了买卖的东南亚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终于还是和初鲁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冲突的结果是初鲁单枪匹马将对方打伤六人,其中一个差点被打死。
初鲁也被打的不轻,在床上整整养了两三天才能起床。
这场冲突让码头管理方相当震惊,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派出大量保安镇压住场面,否则非常有可能会出人命。
展开调查弄清楚事件原委之后他们并没有选择报警,因为现在码头缺少工人,而且有太多没有签证人员,一旦警方介入,很可能会在短期内导致大量工人流失,这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最后的处理方案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承担各自的医药费。并且警告他们如果再打架,立刻全部开除驱逐出码头。
宫本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作为一个日本管理人员,亲自提着水果花篮来前来探望,搞的初鲁还挺感动。
虽然在码头这一段时间他的日语水平并没有什么提高,但是和宫本之间的交流不成问题。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宫本不像是在工作场地那样耀武扬威,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事出反常必有妖,初鲁立刻起了戒心。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宫本最后扭扭捏捏说出的真相是要介绍他和自己的妹妹结婚。当然是假结婚,条件是要一次性支付给他两百万日元,并且以后的每年再支付给他妹妹六十万日元。
初鲁冲动的当即拒绝了他,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在外面打广告的才要一百二十万日元,你凭什么要两百万?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种毫不留情的拒绝会让宫本大发雷霆,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管理人员居然当场跪在了他的面前,声泪俱下的恳求他救救自己。
宫本有个巨大的恶习,赌博。他虽然是管理人员,实际上工资比一般工人还要低,年薪加上各种福利统共不过三百万日元。
他因为赌博欠下了黑帮的高利贷,到现在为止已经利滚利翻到了两百万日元。
他实在无力偿还这笔钱,每月的工资除去开销现在连利息都还不上了。黑帮不仅时常上门对他辱骂殴打,甚至将主意打到了他妹妹身上,威胁他要将他的妹妹送到风俗店去卖身还债。
他因为被黑帮逼的走投无路,数次想要自杀,妹妹念及兄妹情谊,始终还是尽可能的帮助他。
两人在商量如何从这个泥沼中脱离时,妹妹想出了这个办法。
码头上有众多无签证人员,宫本又有在码头当管理人员的优势可以从中筛选,如果有想要通过这个方式取得签证的人,那他们兄妹就可以获得一笔钱来归还高利贷,让自己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宫本在筛选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投向了赚钱最多的他。
听罢宫本的故事,初鲁刚开始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这个宫本纯属活该,根本不值得可怜。
在码头上工作的这段时间让他的心变的相当坚硬,来这里就是拿命换钱的,平时怎么都好说,但是在干活这个问题上你不出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多帮你搬一包货。
这很容易理解,大家都是在搏命,有可怜别人的功夫为什么不可怜一下自己?
可是另外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冒出,这段日子他实在太苦了,虽然他是用一种不断超越自己的心态在这里工作,可是长时间的强体力劳动已经让自己伤痕累累。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所有手指上的指甲盖都几乎被磨的没有了。再摸摸自己的皮肤,已经不知道被什么腐蚀的像砂纸一样粗糙不堪。他已经很久都不照镜子了,因为他不敢看自己现在的脸到底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关键是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回国?本钱的确是赚回来了,可是回去又能干什么,难道真的继续去工地上搬砖?自己为了追求爱情而来,爱情没有了,自己的雄心抱负呢?也要一并丢弃?
母亲是永远不会怪自己的,自己也不在乎。可是母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没有出息而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拒绝了宫本,不能说一定,但十有八九自己是会被撵出码头的,那时候自己就只能回国,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