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洛阳,长久以来,都是大宋的第二都城。
新旧党争最激烈的时候,富弼、文彦博、司马光,这些鼎鼎大名的老臣,齐集洛阳,组成耆英社,一起抗衡王安石,大宋祸乱,这群人难辞其咎。
可是不论什么风云人物,都扛不住岁月侵袭,当年新党之中的小字辈,蔡京蔡太师都八十了,耆英社诸公,早就成了一堆白骨,等着盗墓小哥光顾。
洛阳也渐渐失去了当年的热闹,只不过这一次洛阳又因为一个老人,沸腾起来。
种师道!
可以说是大宋硕果仅存的名将,老爷子今年虚岁七十六,须发皆白,好在精气神十足,腰背笔直,声若洪钟,虎虽老,威尚存!
老将统御勤王之师,到了洛阳。
数百官吏士绅,一起跪倒,迎接种师道。
“老相公,大宋江山就看您了!”
“挽救社稷,驱逐金贼,还天下太平啊!”
“老将虎威,此战必胜!”
……
一片赞许声中,几位上了年纪的士绅代表,到了种师道面前,双膝跪倒,奉上厚礼。
五万缗钱,三千石军粮,一千只肥羊,另外还有丝绸布匹,充作军用。
种师道接过礼单,只是粗略浏览,便哈哈大笑。
“洛阳父老厚爱,老朽心领了,请大家放心,老朽这次奉旨勤王,必定痛击金贼,不胜不归!”
种师道说完之后,又引来了一阵集体膜拜。
就这样,在百姓注视之下,勤王之师在洛阳之外,暂时驻扎。
士兵们杀羊煮肉,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可在这一片欢乐之中,也有不和谐的因素,一个比老种年轻得多的将军,名叫姚平仲,满脸鄙夷,“什么犒赏三军,分明是怕我们进城!堂堂勤王之师,被人像贼一样防着,真不知道我们进京还有什么意思!”
“伯父,依照小侄的意思,咱们先屯扎洛阳,等待后续兵马汇合,然后再一起进京,也不迟啊?”
种师道笑容不减,却又叹道:“姚贤侄,你说的不错,可金人大军围城,朝廷危如累卵,身为臣子,理当奋不顾身,及早救援。还有,咱们统御大军前来,金人并不知道虚实,假如我们裹足不前,反而让金人看出了虚实,你说呢?”
姚平仲眉头挑了挑,突然笑道:“您老人家说了,小侄还有什么话讲,全都听您的,我这就去安排。”
姚平仲走了,种师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愁云。
老将军奉命勤王,只不过前面由于燕山府兵败,种师道已经处于隐退状态,身边无兵可用,他紧急勤王,带领的人马是姚平仲的七千骑兵。
所以说种师道名义上是统帅,可实际的兵权掌握在姚平仲的手里。
在刘法、刘仲武等人去世之后,西军当中,首推种家,其次就是姚家。种家不论势力还是威望,都远在姚家之上,可问题是种家兄弟全都年迈。
苍老的狮王,不过曾经多辉煌,到了年老的时候,就会面临新的雄狮挑战!
本应同心同德的勤王行动,竟然一开始,就是两大将门的斗法,这大宋的内斗传统,还真是阴魂不散。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从军营中竟然传出缺少草料的消息,一百多名士兵围殴洛阳官吏,打伤了十多人。
闹饷!
军中最恶心的情况出现了,种师道不敢怠慢,急忙到了军营。
姚平仲早就来了,他满脸懊恼,气得破口大骂,“伯父,这帮畜生简直不知道轻重缓急,一个个都掉钱眼里了,我把他们都拿下了,就等着伯父发落。”
种师道微微一笑,“贤侄,别生气,将士们日子过得苦,老夫也知道。你瞧瞧,我这就给大家伙送钱来了!”
种师道拍了拍自己的腰包,然后大摇大摆,在姚平仲吃惊的目光中,旁若无人,进入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