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见我踏在鹅软石上的脚步声,她缓缓地缓缓地回头了。我看见了牡丹的正面,和她波光凌凌的眼。
她笑了。
春天孕育的花蕾盛开,先是一朵,然后是成千上万朵成群结队地盛开了。
然后脑袋空空的我,好像又听见茂密的林间鸟儿叫了。遥远的,像是来自另一个国度。
在那个昏暗的下午,在许许多多模糊的声音模糊的轮廓中,她是我唯一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
后来我们认识了。
因为笑容。
在我弹琴的时候,她遥遥地冲我一笑,换完衣服后,她依旧眉眼含笑。
揽月,是笑着的。
流芳,是看着揽月笑着的。
揽月,流芳。
多么美好的名字。
我们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揽月这么说道,我也坚信着。
她笑着说,即使揽月没有得到最好的,也要给流芳最好的。她要把揽到的月亮给流芳。
这是在我们很久以后的嬉戏打闹之中说的。我记得她的眼神,猫儿一样,亮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我相信了。
同样相信的是她握住我的手恍惚地说的话。她曾经说要为我弹琴的,只为我。明知不可能我还是相信了。
她说:你喜欢琴棋书画吗?
我一愣,先是笑了,然后习惯性地说:喜欢啊。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骗我。
不太喜欢。我垂下眼皮垂下手。
那为什么要学?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学。
她突然笑起来。我喜欢啊。
流芳,你呢,也是因为喜欢吗?
她明知故问。我仰头笑着:因为我他妈要我嫁得更好啊。
我们突然毫无预兆地突然间抱在一起,一起无声地流着泪。
流芳,你不爱琴,要学琴,我呢,我爱琴,但却不能纯粹地拥有琴。
痴痴地笑着,没完没了地笑着,没完没了了。
她说要为我弹琴,我说要我们合奏。可她依旧固执地说,要她一个人弹琴,为我,只为我,没日没夜,日日夜夜,直到血流干,手断了,不能弹了,变成鬼了。
不对不对。她嘻嘻笑着,带点少女的烂漫,变成鬼了也要就继续为你弹琴。
我说:我也要为你弹。
可她含笑着小小一巴掌推了推我的肩膀:不行,至少我为自己弹过琴。流芳以后要为自己弹琴,一定要为自己弹琴。
她看着我重复一遍:一定要记住,一定要为自己弹琴哦。为谁都不行。
嗯。为谁都不行。
除了揽月。
谁都不行。
揽月要为别人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