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成片成片的跪下,声音颤抖:“福娘娘……”青未了猛然蹿了过来,看着她,欲扶不敢扶的,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时代的人,对雷电本来就极度尊崇也极度恐惧,被雷劈,绝对是大奸大恶的象征。可是此时,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之下,这个人欲刺杀唐时玥,然后当场被雷劈死了……连唐时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虽然一向是行走的挂逼,但是,也没这么玄乎过啊!唐时玥回去泡了澡,捧着姜枣茶喝,看着这些人敬畏的目光,她无奈的扶额:“就是凑巧了!看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淋了雨。”夏余晖道:“我们怎么就没凑巧过?为啥到你这儿就老凑巧?你要真是仙女你就直说。”唐时玥白了他一眼:“又说我是仙女,又这么顶撞我,也不怕我咒你越长越丑!”“福娘娘,”夏余晖笑道:“我天天拍你马屁,能叫我胳膊再长出来不?”两人说笑了几句,大家也都松懈下来,唐时玥才道:“未了,那人死了没?”“死了,”青未了沉声道:“是我疏忽。那天还有两个人,应该是与他们一伙的,似乎是被吓住了,没有出手,现在也离开了。”她又问:“朱小红上吊,是自己上吊,还是……与这些人有关?”“是自己上吊的,”青未了肯定的道:“这中间还隔了一天,我还暗中去看过尸体。他们应该只是利用朱家人制造混乱。”唐时玥点了点头,沉吟的道:“我虽然得罪过不少人,但是能闹到刺杀我这么严重,水平还这么高的不多……”她就跟他道:“未了,这些人不要跟他们冲突,也不用跟踪他们,发现了只跟我说一声就好。我给雁东写封信。”青未了低声应了。当时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情节又太玄乎了,于是这事,以瘟疫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因为中间牵扯到了两条人命,所以里正报了官,连林县令都亲自过来了,仵作验了尸体,还察看了那棵树,加上近百村民的证言,铁证如山,毋庸置疑。林县令还为此写了一道折子,做为本地的奇闻逸事报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许多。当有一天唐时玥一出门,发现门口居然有人上供,她默默的缩回了迈出的那只脚,背靠着大门,无语问苍天。她不排斥神迹,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啊!她不想这么早就引人注目的。要知道,这是“天下奉一人”的古代啊!百姓根本没人权,还没有自保之力就闹出这种得上天庇护的“祥瑞”,随便哪位上位者一句话,甚至于……万一皇上动了念头,叫她进宫可咋办?还不憋死她?明延帝也确实看到了这道奏折。其实哪个皇帝的案上,也少不了“祥瑞”,不管真的假的,隔三差五总会有人折腾出一个,明延帝是务实的人,一向不怎么在意。可是唐时玥怎么也算是熟人!活的!自然不同。林县令的奏折写的极为详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包括唐时玥的每一句话,甚至被雷劈的死尸和树的样子,全都详细写了。他握在手里沉吟了一番,就叫人叫了太子过来:“那小福娘,给你写信了没有?”太子道:“刚刚收到,儿子还没来的及看呢。”明延帝伸手:“拿来。”太子就把信给他了,然后明延帝一看,果然是还没拆开的,上头写着盛齐收转雁东。他一方面觉得太子这么大了也没个算计,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就敢叫他看,一方面却又觉得这种毫不犹豫的态度十分舒服,看了看他,道:“顾九行。”顾九行赶紧上来,“奴才在。”“早上我说的那茶,给你们太子殿下上一盏尝尝。”“是!”“多谢父皇。”明延帝点了点头,这才拆开信看了。字迹是一如既往的丑。也是写了这次的事情,但是在她口中,这就是一个巧合,而且她一再的抱怨,这么一闹大家都以为她真是什么福娘子,她不得不开始注意形象,不能赖床了,每次出门都得好好梳头洗脸,而且再不能随意套件衣服就出门,还得穿好看的云云。非常自在,又有些孩子气,充满了穷人乍富般的不知所措。不知为何,明延帝有种清风吹散了雾霾般的感觉。失笑着把信给了太子,又把林县令的奏折也给他看了。太子迅速看完,心头微沉。他不用想就知道,此事,跟他那好弟弟脱不了关系!棉花、踏犁,全都是她给的,但功劳全都计在了他身上,父皇这些日子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三皇子这是坐不住了。明延帝道:“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君父太子心思电转,然后他道:“父皇,我觉得这小孩儿,也许真有几分得上天眷顾。”他折身跪下,“求父皇派几个人去,暗中保护她。”明延帝一愣。身为帝王,太子和三皇子之争,他心里当然有数。在朝事上争执,他视之为一种磨练,乐见其成。但三皇子出这种招儿,用这样直接粗暴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小老百姓,他是十分看不上眼的。这就是送到太子手里的把柄。他以为太子会委屈,会愤怒,会明里暗里指责三皇子,同时暗中派人监视或者保护她。做为一个活的“祥瑞”,他当然也会派人留意。但他没想到,太子直接向他要人。明延帝不动声色道:“为何要朕派人?你没人可用么?”太子手心微微汗湿,面上却从容的道:“因为儿子想跟父皇打个赌。”“什么赌?”“儿子想赌这小孩儿,成就不限于此,将来她定然能给我大晏带来更多的惊喜。”他顿了一下,“她遇袭,有五成的可能是被儿子连累。若置之不理,于心不忍,可要管吧,儿子与她,其实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只怕反叫人误会,不如由父皇派人去。”这话说的十分的“问心无愧”。明延帝点了点头:“朕会斟酌。”太子出了御书房,嘴角微挑,又随即收了。他现在好像真的已经悟了“君父”两个字的含义。这可是“祥瑞”啊!他傻了才会往自己手里扒拉,生怕皇上不忌讳么?如果他没料错的话,明延帝派人去,一定会以他的名义。即便明延帝明知道三皇子会蹦跶,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自碰到是另一回事,三皇子做事向来狂妄,他派出去的人,要是伤了父皇的人……那才叫有意思。至于唐时玥,那鬼灵精,他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福娘子的消息传到长安城的时候,孟以求已经快马出了城门。他在祖母面前发了誓,不娶到唐时玥绝不回长安,甚至还为此把手头的活儿移交了些给兄长,打定主意哪怕追个一年半载,也绝不放弃。此举无形之中,在无数都城少女面前,给唐时玥拉足了仇恨。唐时玥可没想到这位又抽风,当然,她根本就没想起他来过。此时,她眼前正站着两个黑衣人。唐时玥很好奇:“你们是雁东派来的人?”黑衣人道:“是。”“你叫什么名字?”“丁九。”“丁九呀!”她点了点头,就问:“你们的工钱谁发?”黑衣人以为她一定会确认他们的身份,都预备着掏信物了……没想到她却来了这么一句。丁九默了一下才道:“唐坊主不用担心,工钱,”他艰难的顿了一下:“雁郎君会发的。”然后他就看到,眼前小娘子,眨了眨大眼睛,神秘兮兮的:“那,你们想不想赚点儿外快?”丁九:“……??”半个时辰之后,两个换了衣服的男人跟在了她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