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以求则想把玥坊出品的所有东西都一起接过来做,玥坊如果之后有新东西,也要及时交给他们做。这个唐时玥当然不能答应。而这位堂堂的孟家二少,居然就在这儿跟他们来来回回的扯皮,一晃都十来天了,他也不急,天天只围着唐时玥打转。唐时玥也没空理他。她手头一堆事情不说,唐时嵘也要参加科举考试了。县衙里已经公告了考期,是在二月十二,县试的主考官,就是本县的县令。考生在考前,要先去县衙礼房报名,填写亲供单,主要就是姓名、籍贯、上三代生、存、仕的履历。还要找同考的五人填五童互结保单,除此之外,还要请本县廪生来具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出身清白,非娼优皂吏子孙,本身亦未犯案种种。这样才算是报名完毕了。唐时玥跟着跑完了这一圈儿,是真的长了见识,没想到古代考个试这么麻烦。因为中国式的“来都来了”,唐时玥撺掇着,索性连霍祈阳也都给报上了,让他下场试试。反正许问渠说了,霍祈阳学问扎实,并不比唐俊琛差,再说他年纪太小,过了当然好,不过,就当是长经验了。林县令还留他们用了顿饭,跟他们说了说考场上的规矩。说真的,有林县令在,县试这种就是走过场,应该是没问题的。话虽如此,还是不能不紧张。唐时嵘早就拿出了头悬梁锥刺骨的架势,连一向散漫的唐俊琛也开始疯狂抱佛脚了。被他们带的,唐时玥也有点儿紧张,在家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上午去武馆练完了鞭子,唐时玥就想起来问青未了:“之前阿旌说帮我查查我跟阿兄的身世?有结果了没有?”青未了不由得咳了一声。唐时玥一皱眉。她本来早就忘了,这是因为去县衙填亲供单,这才想了起来。看青未了神情古怪,她追问:“未了?”青未了犹豫了一下:“其实也是刚刚查到一些事情,还没来的及跟您说。”他们查到了当年汪氏和唐永礼的住所,然后在周围查了查,找到了汪氏一个奸夫,距离不远的一个粮铺老板,姓魏。据他说,当年汪氏一来,他们就勾搭上了,后来唐永礼出门时,几乎日日幽会。后来汪氏也不知听了什么人说的话,说唐永礼想要个孩子,就叫他帮忙弄个孩子来。魏老板只答应着,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后来经过秋叶巷子,就见到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把一个篮子扔到桥下,他过去一看,居然是一个挺漂亮的男娃娃,就直接提过去给了汪氏,这个,应该就是唐时嵘了。唐时玥问:“秋叶巷子?”千里有缘一线牵青未了咳道:“那巷子的前头是一家青楼,据那人说,那女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青楼里的下等丫环,这估计是青楼里的姑娘不知怎么的怀了孩儿,生下来没办法养,就扔了……否则的话,男娃娃一般人家是不会扔的。”他顿了一下:“咱们的人,也去那家青楼查了,当年那个时候,确实有一个叫阮菲菲的姑娘怀上了,但阮菲菲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他看了唐时玥一眼。阮菲菲……唐时玥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继续说。”继续查下去,两年后,这个魏老板和汪氏之间渐渐淡了,但因为住的近,还是偶尔过去。据他说,第二个孩子应该是从善堂抱来的。当时有个赵家善堂,收留一些孤儿,有不少穷人家养不起女儿的,就会偷偷放到善堂门口,要收养也不费什么事儿,只留下姓名籍贯一些信息,付少少的银子,就可以抱回去养。那里确实查到了汪氏留下的信息,但被她收养的孩儿,是半夜被人放在门口的,所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孩子,父母不知,这种也实在不好查。唐时玥又点了点头。一个青楼,一个善堂,都不是什么好出身。讲真,在盛齐和孟以求言之凿凿的说她像什么人的时候,她还真有几分“难道我真是他们说的那个人的什么人”?难道真的“千里有缘一线牵”?如今也都幻灭了。行吧,也无所谓,就假装不知道就好了,尤其唐时嵘,绝不能叫他知道。唐时玥就叮嘱了青未了一回,一边又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管好坏,你都要跟我说,我顶顶讨厌那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瞒着我的,以后不许这么做。”青未了急垂手应了:“是,师娘。”唐时玥从武馆回来,迎头碰到了孟以求。她这几天都习惯了孟以求的无所不在了,就打了声招呼,但孟以求脸上却有些淡淡的,只点了一下头,话也没说就过去了。唐时玥也没在意,心里琢磨着这些事儿。其实本地毕竟是县衙所在,十分繁华,也是有善堂的,据说里头什么人都有,都是要做工的。她倒真不知道这种专门收留孤儿的善堂是什么样子的。晚上跟叶婆子聊起来,叶婆子却道:“那间善堂我知道,里头只收孤儿,全都是女娃娃,养大了卖给富人家做丫环,那就是一辈子为奴做仆。”唐时玥有点吃惊:“那不是打着善堂的名头谋利?”“也不是,”叶婆子道:“有这么个地方,总比没有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听说那附边有个清风村,那里有个风俗,生下女娃娃,就把人埋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身上只盖一层浮土,叫千人踩,万人踏……好叫这些女娃娃不敢再投生到这边来。所以整条路都是臭的,走到路上一脚踩着松的硌的,好些人就会念声佛,怕叫这些小鬼跟到家里来。”唐时玥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听说了那些生下女孩来溺死的,就觉得够匪夷所思,够残忍的了,居然还有这么惨烈的死法?这真的是……叫人头皮发麻!以唐时玥这么坚强的心脏,晚上都没能睡好,早上就挂着黑眼圈儿。正喝着粥,孟以求进来了,一见她的脸色,嘴角就是一勾。却很快收敛了,道:“阿玥。”唐时玥只点了点头,孟以求就坐下了,好像刚刚看到她的脸色一样,诧异的挑眉:“阿玥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唐时玥懒的说话,只道:“没什么。”孟以求也不再追问,随手把她喜欢的小菜移到她手边,一边笑道:“阿玥多吃一点,可想吃什么?我去镇上帮你买些?”唐时玥摆了摆手:“不用了。”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跟进跟出,温柔备至。唐时玥也就丧了一晚上,很快就满血复活了。过了二月二,进入倒计时模式,唐时玥去了趟镇上,看到不少路远的学子赶到这边,提前入住客栈备考。幸好四方酒楼的分店距离考院也就一盏茶的路,所以早就叫沈掌柜给留下了几间上房,唐时玥亲自过去看了,换了新的被褥,处处干净整洁,位置也算安静。越忙事儿越多,镇上工坊的黄守敏又捎来口信儿,叫她过去一趟。现在长安城中麻将牌已经开始售卖,还有人打入了棋社,专门教人打这个东西,渐渐风行,工坊这边,也开始研究唐时玥说的华容道和魔方了。华容道好做,但唐时玥想要那种翻过来不往下掉的,就有点儿难,后头要刻出槽来,他们正在研究。而魔方就更难了,关键是里头的接楔,这年头又没有塑料,木头要雕成这样,本来就是一个麻烦的活儿。但黄守敏通知她来,是因为他们造出了一个织毛衣机。唐时玥过来试了试,看的出是加了工夫的,但用起来还是比较涩,只能织平针,偶尔会脱线,而且只能织“片”,那样就会有接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