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绿点头,“遇是遇到了,但是——”
崔夕宁涌现不好的预感但是?
拂绿用手掩着唇,小声道“似乎辩了几句嘴。”虽没听清他们在亭子里说了什么,但她远远瞧着小姐的动作,也知道闹了些不愉快。
崔夕宁“啊”了一声,急声问“二哥和阿渺辩嘴?因为我吗?”
拂绿摇头,道“跟您没关系,近段时间,小姐对二公子一直都不冷不热。”
崔夕宁蹙着两弯细眉,“拂绿,你老实跟我说,阿渺真不喜欢二哥了吗?”
拂绿不无遗憾,却实话实说“依奴婢看来,小姐是真放下了。”
完了,她做错事了。
崔夕宁追悔莫及,“早知道……唉!我这就去向阿渺赔礼道歉。”
拂绿拦着她,“二小姐,您别急,不如过几天再来。”
崔夕宁顿时慌了,“她生我气了!”
“没事,小姐正在气头上,难免使使性子。”拂绿宽慰道“改天您再来,跟小姐说几句软话就行。”
崔夕宁长吁短叹,完整地说出了心里话“早知道就不帮二哥了!”
可惜咯,千金难买早知道。
“罪魁祸首”崔慕礼很镇静。
云溪竹径一别后,他并未对谢渺穷追猛打,反倒沉寂下来,专心忙于公务。并非他对她不上心,而是他充分地意识到,隔阂乃日积月累而成,消除心结难一蹴而就。
给彼此点适当的空间,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派往郑城的探子返回京城,费劲查得的消息使崔慕礼足足沉默半晌。
郑城,典子铭,吕香禾,还有那场令邹远道夫妇此生难有子嗣的大病……
书案上铺着宣纸,崔慕礼神情肃宁,手中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一片混沌里,他寻到其中关键,将凌乱纷杂的线索条条梳理,甚至连缺失的几环关键都生出最为合理的推断,徐徐描绘出一段被人竭力掩埋的往事。
笔墨未干,崔慕礼又将它揉成一团,从烛间取火,眼睁睁见它化为灰烬。
悔吗?他想,邹远道不悔。
悔吗?他猜,邹远道极悔。
孔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然而有些过错,改之晚矣,悔之无用。
归其所有,不过造化弄人。
既已猜到凶手是谁,紧接着便是收集证据,将犯人捉拿归案。他谋划再三,拟定一则“引蛇出洞”之计,待吩咐下去时,有人如范正元般,张惶入了崔府小门。
又一封歪歪扭扭的信,内容预示十天后,他将会遭黑衣人伏击,请他届时务必带够人马。
崔慕礼捏着信纸,凤眼凝睇,眸光锐利的似乎能将信纸穿透。
时间、地点、经过……竟然都与他刚设想好的计划相差无几。
书房静默。
“沉杨,去将跟在表小姐身边的两名暗卫叫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声道。
暗卫到,如实禀告丫鬟拂绿的今日行踪。午时三刻出崔府,在城中晃悠半个时辰,找了家客栈,女扮男装成小厮模样,再一路行向督捕司校尉杜宏家中,使孩童递与杜宏家人一信,随即绕城良久,返还客栈……
那封信此刻正躺在他的书案上。
崔慕礼挥退暗卫,眉目深沉,一派若有所思。他指尖轻动,在案面有节奏地叩着,嗒,嗒,嗒——
从现有端倪已知,谢渺能预测未来,且对他身边的暗线了若指掌。
古有巫女占卜,今有国师鉴天,预测未来在滚滚历史长河中虽罕见,却绝非独一份。谢渺身怀异能,称得上稀奇,但也仅限于此。
诡异的是,她从何处得知关于他的事情?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在承宣帝的默许下,几位权臣秉轴持钧。与之相比,他不过是新学小生,要在韬光养晦中默默培养忠于己身的亲信。
如今看来,除去他,还有她对他的处事谋划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