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表演赛名次,因为老张说了这不重要。我现在的主旨就是:凡是老张说不重要的,我都一定尽力去做;越是老张说志在必得的,我越得谨慎行事。我得给他一个交代,还要注意不引火上身。徐得龙说:“问题不大,我们可以集体表演套棍法。”我说:“你现在就派俩人跟我走。”徐得龙猫着腰跑进去,把魏铁柱和李静水叫了出来。这俩人跟着我出去执行任务驾轻就熟,见了我十分亲热。然后我又来到宿舍楼。土匪们住的地方毫无秩序可言,我推开几个门,和上次见到的人都不一样了,大概是相互间进行了重组。走廊里都是光着膀子搭着毛巾的邋遢汉。小时候买的洋片儿里一百单八将多威风,个个盔甲锃明,背上插着小旗儿,帽子上还有天牛辫儿。再看现在这些人,印在扑克里简直就是一梁山版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我先去看了看李白。老头披头散发地坐在小桌旁,把钢笔拆坏了前头绑了点头发当毛笔用,桌上放着酒碗和一大堆书。我随便拿起几本一看,有《伊力亚特》《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国近现代精品诗歌总集》《空中小姐》,看到这我已经冒汗了,这是谁给开的书目啊?结果我再拿起一本一看:《诛仙》!擦汗,再拿一本:《交错时光的爱恋》!我使劲摇晃着满脸通红的李白:“太白兄,这些书你都能看得懂吗?”李白醉眼朦胧地抬头看我一眼,忽然朗声道:“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他们轻轻地挥手,不胜凉风的娇羞;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石无忌的大道中期……”我瞬间崩溃。一个天才诗人就这么毁在我手里了吗?我一古脑把他的书全扔在床底下,想找条湿毛巾帮他清醒一下。李白一只手探出来想拿回他的书,结果他半途中说了句“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拿湿毛巾抹着脸,一出门就碰见了扈三娘。她正百无聊赖地把双拳对碰,我下意识地跳开一丈开外——这娘们拧人可疼了,而且被她拧完的头顶就像火山口的岩浆圈一样难看。李静水和魏铁柱也没有要保护我的意思,都笑嘻嘻地看着,看来他们和梁山的人都熟识了。因为天热,扈三娘不怀好意地走近我,拧着拳头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警惕地问:“俊义哥哥在哪个屋住?”“101。你找他干什么?”我倒退几步,撒腿就跑。扈三娘“咦”了一声,在后紧追。我跑到101门口一个踉跄跌进去,抱住穿着小白背心的卢俊义叫道:“哥哥救命。”这时扈三娘因为跑得太快追过了头,她一个漂移抓住门框,笑眯眯地拧着拳头跟了进来。卢俊义正在喝茶,他高举着茶杯叫道:“莫闹莫闹,烫着——”……等我说明来意,卢俊义问:“你是想从这儿找几个人去参加比武?”我点头。“那你看谁去比较合适?”我说:“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还不知道比武的规矩,所以我想找几个脑袋比较灵光的哥哥去熟悉一下章程,要不空有一身本事因为犯规被罚下来就不好了。”卢俊义问:“要几个人?”我说:“车里还能坐四个人。”卢俊义走到走廊上,喊了一声:“在的人都有谁?”一时间好汉们站满走廊,问道:“怎么了?”卢俊义挥挥手说:“来来,随便来四个人,跟小强学比武去。”扈三娘喊:“三个三个,我算一个……”踢馆我一眼看见了林冲,急忙跑过去拉住他说:“林冲哥哥一定要跟我走,你当过教头,领悟力强。”然后我马上又看见了和他一个屋的董平,他正端着一杯黑稠黑稠的液体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赔笑道:“董平哥哥喝咖啡呢?”董平瞪我一眼:“喝什么咖啡?我这里面养着两条黑龙。”我纳闷地说:“你不是有鱼缸吗?”董平气不打一处来,说:“鱼缸自从给你小子拔完火罐子以后养什么死什么。”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往里面看着,除了一杯黑水还是一杯黑水,哪有什么黑龙?我把杯子侧开,这才见两条一色黑的长东西在杯底翻腾。我诧异地说:“这是黑龙?”董平一把抢过去,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撒了点鱼食,说:“也有叫泥鳅的——”他喂完泥鳅,这才擦着手说,“你是什么事?学什么比武?”我挠着头说:“有个武林大会,不过不是什么招都能用,所以咱得先去学习学习。”“没兴趣。”董平说完见我还死赖着不走,又问:“你小子是不是想让我们帮你参加比武招亲去?有什么好处吗?”我说:“可能有钱,得了单项第一的个人奖励就是5万块。”董平把毛巾往脸盆里一扔说:“那我就跟你去一趟吧,我正想弄点钱再去梁山看看呢。”他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点托大了,冲林冲笑了笑。林冲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自己兄弟,谁拿都是一样,你得了钱请上我不就行了?”好么,比赛还八字没一撇,这俩人已经在商量分赃问题了。我跑到走廊上喊:“还能走一个,谁去?”好汉们一来对我的事情没什么热情,二来见林冲和董平都去了,觉得自己去了用处也不大,纷纷踢踏着拖鞋回去睡觉。一个瘦小的汉子跑过来说:“那我跟着去玩玩吧。”这人个子小,头发却又浓又密还隐约泛点黄,又黄得不地道,像是在三流发廊花15块钱染的。这人我认识,是金毛犬段景住,梁山排名108,因为给宋江偷来一匹“照夜玉狮子”才得以被允许上山凑数,个人认为在梁山里完全可以无视。我凑够了人,作别卢俊义,上车走人。面包车本来能坐7个人,但我考虑到那样太挤,所以只叫了6个人。林冲和我坐在前头,其余人都钻到后面。300和好汉们因为住在一栋楼里所以彼此都算熟悉,而且李静水和魏铁柱在战场上也是杀人如麻的军人,气概上并不输于董平他们,相互间聊得还算开心。结果车刚开出学校,扈三娘那个黑山老妖嫌累顺势就把胳膊支在了李静水的肩膀上,李静水一下变得十分拘谨,脸像西红柿一样,话也不说了。我咳嗽一声说:“三姐,坐好。”扈三娘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这才发现李静水的小红脸,哈哈笑道:“哟,还害羞了,我比你可大多了,来叫个姨娘听听。”我说:“三姐别闹,他们刚上完生理卫生课……”“生理卫生,讲什么的?”这时段景住忽然喊:“停车!”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了,一踩急刹车。全车人均向前扑,然后又被惯性扔回座位。段景住急急忙忙拉开车门说:“我去撒泡尿。”扈三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去打个架也这么多事。”我悚然道:“三姐,咱们可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拜师的。”扈三娘立刻拧过身子说:“你说什么?”我忙说:“现在先学学按他们的方法怎么玩,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打。”我心说这娘们手太狠,到时候也不能让她上,反正国内暂时也没有成规模的女子散打比赛。段景住在离我们没几步远的地方拉开裤子撒尿,没留神草丛里蹿过来条野狗,不由分说吭哧一口咬在他腿上,然后撒腿就跑。段景住大怒,无奈提着裤子又追不得,等他穿好,狗早跑没影了。段景住只好回到车上,撩开裤腿查看伤口,骂道:“妈的,连狗也跟老子过不去。”再看小腿上赫然有几个齿印,血珠慢慢沁出。董平道:“谁让你又是地狗星又是金毛犬,那条狗怕是寻根来的。”扈三娘忽然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众人都看着她,莫名其妙。她笑够了才说:“幸亏小段个不高腿倒是不短,要不然那狗还不得一口把你狗鞭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