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跺跺脚:“半死人同志,你家小姑娘呢。”半阎罗眉毛上扬,神色极为难看,冷冰冰道:“果然是你。”我表示不理解:“你是不是上辈子欠我很多钱啊,不然每次做坏事都给我遇到。”他没答话,那位黑皮肤女孩子忍不住呵斥我:“我们做什么,轮不到你管。”啧啧啧,小姑娘,你这话就说得拿大了一点,我告诉你啊,狄南美也不是事事都管,不然哪有功夫美容拍拖,既然管上了手,就算变身成一颗香口胶粘在你鞋底,我也绝不会半途而废的。黑皮肤女孩自进粉雄联盟,想必横行无忌的时候多,一挽袖子,就想上来用暴力解决争端,冲出一步,被楼罗娜拉住,她转头对半阎罗轻声说:“我相信她没有明确目的,只是好管闲事罢了,不要节外生枝,去做正事吧。”咿,生我者不知是谁,知我者简直就是你啊,说得出这么了解我的话来。不过,就算她想走我也不能让她走了。第一我要帮我的马仔报仇,第二我要帮门口那位狐小妹报仇,第三,我实在最不愤:什么杂种都好,人家当厨师的当厨师,开小店的开小店,混黑社会的混黑社会,关门吃饭,行街买米,招你们惹你们了,要把人家赶尽杀绝。就是老天叫我生不如死,我还不服气,你们凭什么。不理会他们准备前进还是后退,我摆出一个散打起手姿势向人招呼:“来来来,别废话,这趟混水老娘趟定了,一起上还是单挑。”越是无知越是勇敢,上来最快的,就是最弱的那个黑小妞。对比人类而言,她的格斗技巧非常实用而地道,拳脚中带有强大劲道,不小心给打上,也够我痛一阵子,但是,我怎么可能给她随便打中。该小妞,以非常漂亮的弹跳姿势,悄无声息欺近我身边,肘击我脚下圆桌,圆桌没有中裂,而是以粉碎的模样,寂静地散了一地,我悬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她,猛然飞起一脚,她后空翻,轻盈如羽毛,折腰落地,也就在那瞬间再度扑上,却见我手掌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迎面对她劈啪一声,打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个人跌落在地,惨叫起来。周围忽然掌声雷动,夜总会中客人们兴高采烈,都在一边大声喝彩,敢情以为这是特意安排的娱乐节目,我得意洋洋,对四周拱手致意,工作人员亦识做,舞台中央很快灯光大作,音乐高调奏起,夺目演出接蹱上场,糊涂的人们,立刻蜂拥去了新的焦点。我上前一步,踏住这女孩子肩膀,阻止她继续惊叫挣扎,教训道:“是非皆因强出头,你逞什么英雄,回家去做家庭主妇有前途多了。”正起劲,皮肤产生轻微的刺痛感觉,那是因为寒冷。身前掠过一点点的白色冰雾,好像一下来到了极冷之地,但凡有水汽的地方都在缓缓成冰,直到禁锢坚硬,永久凝结。我闭了闭眼,脚下一空,那女孩子已经被人掠走。数年不见,半阎罗和楼罗娜都精进了,我没料到血统不纯的藏灵所使用的流息密法也可以进阶到冰窒境界,我一个大意,竟然当面就中了招。中招不怕,没死就要继续挣扎,关闭九窍入口,防止冰窒的锋锐气息伤害我内脏,我挥手用出火焰祭祀诀,心想以火攻冰,就算花时间久点,不信熔化不了你。但十指连弹,无数道温度高达七百度的带焰气剑纵横来去,却在发力之初,即成强弩之末,连半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这说明周围空间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氧气。我心里一寒,包围我的显然不止是楼罗娜的冰窒之力,还混合了半阎罗“死地空间”的真空凝滞法,将冰窒的效果烘托到最大。我手脚都像被束缚,气息开始还流转,渐渐停滞,血流速度减下来,连脑筋都转不过来,眼前展开无穷荒原世界,连绵不绝,寸草不生,令人渴睡。当一只活鸡被放进急冻冰柜时,估计感受就是这样的吧。大意失荆州啊,一着不慎,对方取了先机了。此时此刻我有两个选择,第一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那个相当神经的真身应该要出来了,第二,我其实懒洋洋的,觉得还不至于那么倒霉,想想啊,死庄缺你该出来了,我要在你地盘上挂了,白弃不剥你皮去做围脖啊。无论什么时候想到小白,一万米高空或深夜猛醒,他永远好像真在眼前,那样鲜活而令我温暖,不容易有表情,笑起来却很可爱。我放松了四肢,决心偶尔一次不要自力更生,幸福地遐想着被人拯救―――想到最销魂的时候头脑上承受的压力忽然一松,我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已经冰到死透,直接到了天堂―――难道上帝老糊涂了,怎么我也可以上天堂吗?天堂中,会有炫目如雷电的紫色霹雳吗?我的周围,飞舞着无数紫色霹雳,像马戏棚中的飞刀女郎在玩弄最高级的把戏,炫耀得观众心醉神迷。霹雳所到之处,冰窒密法带来的高密度寒冷空间轰然破碎坍塌,溃不成军。我瞪大了眼睛,透过紫色霹雳带来的风华绝代,看到半阎罗和楼罗娜脸如死灰,在他们的身后,有个人挺直脊背,严肃地抿紧嘴唇,眉毛微微皱起,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可是,帅啊,帅啊,帅到不可一世啊。我跳起脚来大喊大叫:“小白,小白,这里,这里。”他对我微微一笑,这瞬间很好脾气:“看到了,等一下。”半阎罗和楼罗娜本来还在顽强抵抗,听到我叫小白的名字,以他们对非人世界的了解和研究,应该是想起了对手可能拥有的那个显赫身份,脸如死灰上又加了一层如丧全家大小,双双对望一眼,猛然身形爆起,两人联手,以最大程度能量逼开紫色霹雳中一条小缝隙,闪电般逃了出去,白弃这小子,你改性了在修佛练道啊,居然顺坡下驴,就此停手不追,收了法术向我走过来。这么一闹,本来夜总会里该大乱一场,客人统统狼狈走光吧,结果我定神一看,大家仍然认为这是一个暖场节目,全部跟乌眼鸡一样转过头来瞪着,兴致很好,这边打完,又继续去看舞台上穿着蓬蓬裙的超级舞女。过得好日子啊。架一打完,庄缺就走出来了,很后知后觉一样四处瞄瞄,招呼小白:“阿弃你来了。秦礼那两口子呢?”咿,怎么大家最近要聚会吗?她看我一看:“你可以见人了,当然大家要来聚一下头,回头陪你重上狐山。faiyday,知道不。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的,不是好人。”哼,欺负我不看电影吗,最后那句明明是教父里面的台词,人家指的是男人,男人好不好,阁下三围最近缩水吗?她耍赖:“我是狐狸,想男人就男人,想女人就女人。”说完懒得和我扯,一扭一扭又进去了。我对着背影大做鬼脸,被丢回来一句:“好容易长皱纹的,看你老了去拉皮。”还敢说自己不是女人。我在这里瞎闹,一颗心却全在旁边,眼睛没有看,脑海却全是他的音容笑脸。接着肩膀给轻轻拍一下,一转身,他把我揽入怀:“南美。”多少年这是第一次,非常安心地闻到这熟悉的气息,脸贴在他脖子上,渐渐双方的皮肤都温热起来,他轻轻抚摩我的头发,偶尔捏一下我的耳朵,那双手可以攻城略地,也可以杀人如麻,挥舞时候让敌人望风而逃,而此刻温柔到无法言说。把鼻子在胸前蹭蹭,我是一只狐狸,却发出猫咪那样的哼哼声,全情投入,无比享受,小白一直轻笑,稳稳当当站着,给我拱来拱去,闻来闻去,当一个很有爱心的宠物主人。这场景我盼望了多少年,多少次,走在路上或坐在地上,吃着或饿着,笑起来或不想笑,打赢或被打,经历过的一切一切,都伴随一个声音,对我自己说,如果小白在我身边。如果他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