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他惊觉自己似乎触到了商骜的逆鳞,连忙以头碰地,急道:“九君恕罪!属下并无责怪九君之意,还请九君……”
“你说的没错。”商骜沉着声音打断了他。
“九君……”
“确是我没照顾好他。”商骜说。
“百密一疏,九君也是不得已。”
商骜却站起了身,越过跪地的言济玄,来到了沈摇光的床前。
床榻上,沈摇光双眼紧闭,睫毛在烛火的照耀下静静地在他脸颊上投下纤长的影子。
商骜伸手,如同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般,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滚烫的,烫得商骜手指一颤,继而落荒而逃般收回了。
“池鱼昨日还说,我将师尊留在九天山,是在满足我的私心。”商骜缓缓说道。
言济玄听到这话,身体微微颤了颤。
商骜何曾会与人交心?多年来,他为商骜所用,所要做的无非是听命行事,商骜何时同他说过多余的话?
他将头深深贴在地面上。
“我知外头龙潭虎穴,人人都想要他的性命,只有在这里,才没人会起害他的心思。”商骜接着说。
“但我甚至无法保证,他的身边就是安全的。”商骜缓缓说道。
他声音很沉,森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这给言济玄一种错觉,或者说,他切实感受到了商骜此时的想法。
此时的商骜是恨他自己的,他恨不能杀了他自己,来承担沈摇光所承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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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沉默片刻,言济玄轻声开了口。
“商君与我皆知,人心之恶,甚于厉鬼的阴邪之气百倍。”他说。
商骜没有言语。
“仙尊怀璧其罪,受人觊觎陷害,本就是仙尊的不幸。”言济玄说。
“但九君想必也知,若将鸟雀长久地囚于笼中,懵然不知混沌一生……有时,不知与教它死在天空之上相比,哪一样更残忍。”
——
言济玄退了出去,寝殿之中只剩下了商骜和沈摇光两人。
商骜坐在沈摇光的床边。
言济玄也跟他说了,沈摇光此时高热不退,也是因为在驱赶体内的阴气。他此时是不需要照顾的,商骜即便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但商骜固执地留在这里,不知是硬要自我折磨,还是同他自己较劲。
又或者说,他迫切地想要在这样的时候替沈摇光做些什么,去缓解他的痛苦。如果什么都做不了,那他就和沈摇光一并承受。
就像沈摇光未曾醒来的每一个日夜一样,他守在有崖殿灯影摇曳的夜里,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一直到了后半夜。
商骜听见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声响,看去时候,竟是沈摇光在厚实的被褥中瑟瑟地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