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锣鼓声声,唢呐阵阵。
夜郎王宫前的礼台旁已围聚起众多民众,他们皆是翘首以待,将视线投向即将开启的王宫城门,等待着今日的隆重大事。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厚重的红木城门被士兵从里面推开,一行盛装出席的人们鱼贯而出,为首的自然是夜郎新君金王昊,而他身边站着的即是圣女。
此次祭祀典礼事关玉姬,墨倾城和秦皓轩不可能不来凑热闹,他们在人群之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在高高的礼台上,秦皓轩找了个绝佳的观看地点,招手对墨倾城说:“老婆,快来这里,到老公怀里来。”
“真嘴贫!”墨倾城佯装生气,瞪了一眼正在嬉皮笑脸的某男,但也没纠结没反抗,果真坦荡荡地坐到他温暖的怀中,心想有人肉沙发垫为什么不坐呢?!
而与此同时,玉姬与金王昊已经站到了礼台最核心处。根据夜郎传统,礼台上巫师们围着火堆又唱又跳,口中颂咏着听不懂的唱词。
即将卸任的老祭司紧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她双手张开朝天叩拜,然后像获得神灵赐予力量般站起来,走到玉姬身边,在她眉心用鲜血划下红红的一点。
“礼……”成!
可老祭司的话还没说完,夜郎新君突然高声打断道:“且慢!”
随着这声高呵,所有人都停下来全神贯注看向金王昊,就连一直跳舞的巫师们也停止舞蹈与念唱,屏息静气看着他们的主君。
金王昊为何要打断祭祀典礼?他为何要在这个关键时刻阻止玉姬成为大祭司?
墨倾城也搞不清楚状况,她不自觉地随着秦皓轩一起站起身来,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到金王昊跟前。
其实,金王昊刚才那声“且慢”,不是他的突发奇想随口乱说。作为夜郎新君,他向来都是谨慎为之,不会恣意妄为。
但是,这次的祭祀典礼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正常的祭祀典礼应在夜郎王宫内举行,而且没有他的命令,祭礼将不合法。
因为他压根就不想玉姬成为大祭司,所以也就没有按照父王生前的安排准备祭礼,心想先缓下这件事情,等等看。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玉姬拿着已故夜郎王的遗命竟将祭祀典礼搬到了王宫之外,临到祭礼即将举行才将他骗出来。
此刻,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玉姬这是要当着全夜郎国民的面逼他就范。玉姬她就这么讨厌他,就这么想成为大祭司吗?
金王昊心中郁闷,藏在衣袖中的五指紧紧攒成拳头,心道她处心积虑非要如此行事,可他却偏不会让她如愿。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王昊狭长而深邃的目子微微眯起,高深莫测地扫视过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头顶,越过惊讶看着他的玉姬,直接将视线落在老祭司的身上,冷冷问道:“夜郎国今天的君王是何人?“
老祭司毕恭毕敬地拱手答道:“回禀王,夜郎国当今大王正是您。”
金王昊大手一挥,双臂反转背在身后,腰身挺直,满目威严地问道:“那本王可有下令举行今日的祭祀典礼?”
“这……”老祭司被新君问的是哑口无言,她原本佝偻着的身子颤了颤,脚步不自觉微微倒退了两步。
正在这时,玉姬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老祭祀,拱起双手,俯身恭敬道:“禀大王,今日祭典之事,皆是玉姬按照老王遗命行事,与他人无关,请新君莫要怪罪。”
金王昊看着玉姬,满脸严肃,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压迫之气,他厉声道:“玉姬,你眼中可有本王?你可知当今夜郎国由谁做主?”
“玉姬惶恐!玉姬不敢!”原本站着弯腰向新君禀话的玉姬连忙跪下。
恪守君臣之礼是做臣子的本分,而以下犯上,这在夜郎国是谋反之罪。
看到玉姬如此惊慌失措地跪在他面前,金王昊心里软下几分,他虽是生玉姬的气,但对她心里终究是爱慕多于气愤。
“既然不敢,就要学会听话。”金王昊垂着眼睑看向身前跪着的玉姬,压低声音说道。
听到这话,玉姬的身子不禁摇晃了晃。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叫臣死,臣不能生。她这几天偷偷张罗祭典,想逃过一劫,看来只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一想到从小的愿望即将破灭,玉姬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失去往日神采,身子也随之萎顿下来,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
金王昊看到玉姬的身形软下来,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服软,轻轻甩了甩衣袖,对着礼台下所有围观的民众大声道:“玉姬不从王命,擅自举行祭典,此乃藐视王权。从今日起,本王免去玉姬圣女的身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但碍于新君的威严,大家不敢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王宫门前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突然,老祭司颤巍巍地走出来,俯身跪在新君面前,拱手低声道:“启禀王,若是玉姬不再是圣女,那下一任大祭司将由何人担任?老臣身染重疾,恐怕命不久矣。”
老祭司边说边“吭!吭!”咳嗽起来,伴君如伴虎,从新君上任后办的几件事情看,她就知道此人表面温和,其实内心狠厉。她还想多活几年,今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斗胆一问:她的接任者是谁?总好过,玉姬被罚,而她却拖着病体勉强继任。
金王昊见到老祭司跪求,斜飞入鬓的剑眉扬了扬,深邃的目子视线扫过众臣,最后将眼光投向不远处站立的骊姬身上。
而此时的骊姬正面带微笑,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姬。
她见到玉姬受罚,心里说不出的愉悦,以前总觉得太子对她另眼相看,心存爱慕。可经由此事看来,原来那只是她的多心而已。夜郎新君金王昊若是真喜欢她,能让她这么跪着受罚,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下令罢去她的圣女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