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欢心里一惊,知道昌艳遇到了坎子,心突突跳了起来,手搭到昌艳肩上,安慰道,“姐,你刚试水,遇到点麻烦,挺正常的,别慌。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昌艳也不说话,只是呓呓地哭泣,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才把上午出的事说了出来。
昌欢听过,大惊失色,想起父亲曾叮嘱过她,不能重复在一地做同样的局,知道自己一时疏忽,犯了大忌,险些把刚上道的昌艳送进去。所幸昌艳逃过一劫,只受了点惊吓,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这里不能再做下去了。得赶紧换个地方。当下最要紧的,是说些好话,来安抚昌艳,等昌艳平静下来,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不迟。
昌欢安抚了一会儿,昌艳不再哭泣了,二人坐在候车室里,说了些闲话,坐了一会儿,昌欢灵机一动,觉着机会来了,想在这里收关之前,再做一单。看看时间还早,说想到外面转转,领着昌艳走出候车室,到外面遛达。
在车站边的一条胡同里,昌欢留心看墙上的野广告,找了一会儿,发现一张是办各种假证的。昌欢记下电话号码,就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照着记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对方很机警,盘问了一会儿,听昌欢不像是卧底的,才和昌欢谈起生意,约定了见面地点。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男人如约来了,和昌欢谈了一会儿,订下价钱,约定后天一早的交割地点,马上离去了。
“你办警官证干什么?”二人回车站时,昌艳问。刚才昌欢和那人谈生意时,昌艳在旁边已听了个大概,只是不知昌欢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要替你出口恶气。”昌欢说。
“出气?”昌艳又吃了一惊,“你要去找那老王八?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儿啦?算了吧,昌欢,别再找麻烦了,反正她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还咬了他一口,也算扯平了。”
“放心吧,姐,”昌欢安慰昌艳,“这件事做起来,保证万无一失,一准让那老王八好好地痛一痛。”
怕昌艳还要婆婆妈妈的劝她,昌欢索性把自己的思路,给昌艳说了一遍。昌艳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也不再劝昌欢。
过了两天,二人又乘车到了市里,下了车,来到事先约好的交割地点,老远就看见,那瘦小的青年挺守信用,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昌欢二人走过,把办好的警官证递给昌欢。昌欢接过,翻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破绽,就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和一张一寸照片,交给那青年人,青年人接过钱,把昌欢的照片贴好,随手掏出一个简易的钢印模具,在照片上盖了钢印,转身匆匆去了。
昌欢二人又来到一家玩具店,买了一副仿真手铐,又去了集贸市场,买了一套女警服,找了个隐蔽的去处,昌欢把警服换上,乘车到了昌艳出事的小区。昌艳把老头家的门牌指给昌欢,就躲起身来。
昌欢一个人,大摇大摆找到了老头家,按下门铃,听里面有老者应了一声,随后门打开了。一个面黄蜡瘦的老头探出头来。听过昌艳的描述,昌欢看了老头一眼,立马断定,就是他了。
老头见一个女警官立在门口,脸倏地变绿了,嘴角向两边咧了咧,刚要问声“你找谁?”昌欢眼疾手快,掏出警官证,在老头面前晃了一下,又揣回兜里,闪身进屋,走到客厅,冷着脸问道,“你是这里的户主?”
“是。”老头见女警官进屋,已是蔫了三分,跟在昌欢身后,到了客厅,强装出几分热情,要给昌欢倒水。
昌欢挥手制止了老头,板着脸说,“你先别忙。我现在是在执行公务,有事要问你。”说着,从包里取出一本警事询问笔录簿,掏出笔,坐到沙发上,做出记录的架势,先是问了老头的姓名、年龄、职业,记录完毕,停下笔,抬头逼视着老头,突然说道,“我们刚接到一起报案,说昨天上午,在这小区里,发生了一起强奸未遂案,今天来调查取证,请你配合我们。”
老头刚听到这里,汗就从额头渗了出来,嘴上却逞强,硬着头皮装糊涂,问道,“是吗?这可没听说过。”
昌欢听了,并没急躁,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盯着老头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冷丁问道,“你昨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在哪里?都干了什么?请你如实回答。”
“在家里呀。”老头说话时,眼睛已不敢和昌欢对视,“在家里待着,没干什么。”老头嘟囔道。
昌欢看出,老头心里已经发毛,仍不动声色地装着在纸上记录着,写了一会儿,停下笔,抬头继续逼视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请你把衣袖撸起来,挽到上边。”
老头犹豫起来,眼神变得慌恐不安。见老头迟迟不肯动手,昌欢站起身来,冷硬地说,“如果你觉得这里不方便,那就找一个方便的地方吧。”说完,从腰间取下手铐。
这一招果真管用,老头一见铮亮的手铐,两腿开始哆嗦,嘴里却还狡辩,眼角挤出一丝尬尴的笑意,抢着说,“啊,对啦,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在家里,听见有人敲门,就去开门,一个小媳妇进来了,说她在前面的工地打工,她手里拿着一个金元宝,说是她丈夫挖地基时挖出的,我一听,就知是个骗子。这几天,报纸上都登了,说是有个女骗子,专门在居民区骗中老年人。她们拿个假元宝,说是从工地挖出来的,借口向中老年人打听邮局在哪儿,说是要到邮局往家里邮寄,趁机引中老年人上套儿。这阵子,有不少老年人上当呢。我一见那女骗子送上门儿来了,就要捉住她,送到派出所去,可我年老了,让那女骗子跑了。”
昌欢听老头说,本地报纸已登了她们在这里做局的事,心里有些后怕。好在这等场面见多了,脸上还能沉住气,板着脸,冷眼盯着老头看,一等他说完,马上说道,“我现在只想请你把衣袖挽起。”
老头见躲不过去,迟疑了片刻,挽起衣袖,刹那,在老头大臂的前边,一个椭圆的紫色牙痕露了出来。昌欢心里暗暗吃惊,心想昌艳这一口,可是下了不少的力气,再加点力,这块肉大概会被咬下来了。便忍住笑,板着脸,指着这牙印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眼见透了底,哭丧着脸,告诉昌欢,“她真是个骗子呀。”
昌欢并不理会他,冷言说,“诈骗,是一种犯罪;强奸未遂,又是另一种犯罪,便是那骗子真的定了刑,判了罪,她的人身仍受法律的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她,一旦侵犯了,照样要追究法律责任。根据我国现行的刑法,强奸罪,量刑一般在五年到八年,情节恶劣的,可以判死刑的;强奸未遂罪,量刑标准一般是三年到五年。现在,她既然到公安机关报了案,我们就得立案侦察,你在这里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到公安局说吧。”
老头见昌欢动了真格,也不再装傻,扑通跪下,抱住昌欢的大腿,正要哭着哀求,不料恰好碰到昌欢腰间挂的手铐,像触了电,倏地又松开昌欢,咧着大嘴,哭着求情,“警察同志啊,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码吧,你看大叔今年都六十多了,老伴走得又早,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了,现在退休了,刚刚得好,昨儿个遇上个女骗子,以为她的短处捏在我手里,就想挨她些光儿,脑袋一热,就干出那蠢事。不料那女骗子像疯狗,反倒咬了我一口,我真的一点便宜都没沾到呀。这事要让邻居知道了,大叔真的没法活了,大叔好歹当了一辈子的教师,儿女们又都有体面的工作,这事传扬出去,让孩子怎么抬头啊。姑娘呀,警察同志,行行好吧,大叔求你了,帮大叔免了这场灾吧。”
昌欢听老头哭诉,忍不住想笑,见这老头年龄比自己父亲还大,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她,心里生出些许恻隐,放缓了口气,叹息道,“大叔,你也知道,自古以来,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要是她不报案,我们也不愿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可是现在她既然报了案,我们又不能不管。大叔刚才不是说那女的是个骗子吗?我觉着吧,这事还是有救的。你想啊,一个女骗子报案,无非是想出出气罢了,她出来骗人,也无非是想骗点钱花。再说强奸未遂,她也没吃什么大亏,大叔要是能破财免灾,这事,兴许不有回旋的余地。”
老头听了这话,抹去眼泪,抬头望着昌欢说,“姑娘,你要是能帮大叔把这事摆平,花钱,大叔是不在乎的,你说吧,得多少钱?”
昌欢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说,“据我的经验,怎么也得这个数。”
“一千?”老头问。
“再加一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