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打人也是有一套规矩的,声音越是响,落在面上的力道就越是轻。嫁入王府多年的五夫人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不想如此当面的遇到难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面上阵青阵白。
那边的香墨却不看五夫人,只掐着腰指着燕脂骂道:&ldo;下作的小娼妇,府里的规矩都不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王妃又是什么身份?从陈王府正门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正经主子,王府里几百口的琐事已经够让她操劳的,每日能休息的午睡还要来吵,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哪里就容得你在这里撒泼放肆!&rdo;
跪在地上的燕脂也不回嘴,只掩着面无声流泪,香墨骂罢转头又对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道:&ldo;看着干什么,燕脂没眼色你们也没有吗?还不把她拖出去!&rdo;
门口处的婆子此时才毫无声息地步入厅内,不动声色的拉起燕脂就拖拽了出去。
香墨此时才把眼睛轻轻往五夫人身上一落,浅笑开口:&ldo;五夫人,您找王妃有什么事。&rdo;
彻底白了一张脸的五夫人已经说不出话,转身就走,走到了院子里又住了脚步,强笑着回头对香墨道:&ldo;王妃午睡我就不打扰了,晚上我在过来。&rdo;
香墨倚在门上,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拿着手帕掩唇笑道:&ldo;真对不住,五夫人,今晚王爷要领着新进门的七夫人来给王妃进茶。我想您也知道,这种场合,您还是不在的为好。&rdo;
这么说时,香墨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一瞥。
五夫人身子一晃,便栽在身旁的丫鬟身上,凤目里几乎是含恨怒视着香墨,香墨也不胆怯回避,仍是看着五夫人,唇角的一缕笑意丝毫不减。
过了半晌,五夫人才在随身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去。香墨这才转身对站在廊下的燕脂道:&ldo;怎么样?还痛吗?&rdo;
燕脂勉力一笑,微摇了摇头:&ldo;姐,我没事……&rdo;
只摇头的功夫,那一双如水银般清冽的眸中含着的泪珠就又掉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沁湿了衣襟。泪水和着面上那抹鲜红的掌痕,竟然依旧是清丽得动人心魄。
香墨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一支无形的针刺入,那样牵痛。半晌,方拿起手帕为她拭了拭眼泪:&ldo;好了别哭了,没事了,万事有姐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rdo;
燕脂抽噎着还待说什么,青儿已经走了过来,讨好的笑道:
&ldo;香墨姐,王妃找你呢!待会我来帮燕脂上药就好了。&rdo;
香墨不敢耽搁,转身又回到后院。此时陈王妃已经起了身,想是刚刚梳洗过,几个丫头手里捧着银盆,手巾胰子等物刚打了帘子出来,看见香墨忙都站住了,未语先笑道:&ldo;香墨姐。&rdo;
里面的陈王妃听到声响,便唤道:&ldo;是香墨吗?进来吧。&rdo;
雨后的天光正好,窗外的一架蔷薇依旧开的极为繁盛,映在蝉翼窗纱上花枝随风摇影,带着雨后的湿意在室内像潋滟似地漾开来。紫铜熏炉里的焚着百合香,极为馥郁的味道。陈王妃在这一片影与烟的芬芳中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一头乌发如流水一般,顺着半旧的湖青的内衫蜿蜒而下。
陈王妃喜静,香墨放轻了脚步,走到李氏身前曲一曲膝,福了一个常礼:&ldo;王妃。&rdo;
&ldo;她们几个手就是不如你巧,还是你来帮我梳头吧。&rdo;
李氏一手撑着下颌,绣着杏黄缠枝花卉的宽袖由倚着案几上的手,自乌木的棱角铺泻而下,懒散中拢了一袖的尊贵与跋扈。
香墨便接过了一旁丫鬟递过来的白色绣巾,披在陈王妃肩上,然后在拿起木梳,将一头乌发对镜一点一点拢起。陈王妃向来不喜欢素净,但也自持名门出身不肯过度张扬,所以香便选了两只金镶玉的步摇,配上了几色杏色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