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豹一见之下,就知是熊连虎驱虎豹而来,叫道:“大哥,大哥。”任是非定睛一瞧,只见一头特大老虎背上,坐着一个身材魁伟,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张阔脸,似虎又似熊,一双虎目,精光四射,颏下一丛虎须,叫道:“二弟,二弟。”声音既似熊鸣,又似虎吼。任是非心道:“怪不得叫熊连虎。有熊有虎,也有豹,应该叫三兽,怎么叫双兽?”
熊连虎驱虎直上,来到二人身前。黄山豹道:“大哥,快来见过任兄弟。”熊连虎道:“任兄弟?”不知任兄弟是谁,斜睨任是非。黄山豹道:“正是这位任兄弟,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任是非任兄弟。”熊连虎道:“二弟,这几日,大哥琢磨着,我们抓虎豹,定是要对付这位任少侠。你是不是受了他协迫?”双眼瞪着任是非,只要黄山豹说是,立时就要动手。
黄山豹道:“大哥有所不知,任兄弟既往不咎,还给小弟解了子午钉,好生令人佩服。此番到这儿来,就是要给大哥解毒。大哥,你这几日可疼得厉害?”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熊连虎道:“二弟,你毒已解了,哥哥可就放心了。”向任是非施礼道:“任兄弟,小人瞪你几眼,极是无礼,还请兄弟不要放在心上。”任是非见他爽直,已自喜欢了三分,忙还礼,道:“熊大哥说哪里话。小弟久仰大哥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睹芝颜,实是三生有幸。”熊连虎听任是非说话诚挚,决非客套,大喜过望,一把抱起任是非,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好兄弟。”
黄山豹问起熊连虎这几日的情况,熊连虎一一说了。他这几日在雷首山和太华山了捉了四百来头虎豹,一则时限已到,不得不回来交差,二则想念黄山豹,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熊连虎问起黄山豹的情况,黄山豹据实说了,至于任是非折磨他一事,含糊其词,他知道这位义兄关心自己,要是知道了,定会另生枝节。任是非取出磁石,取出子午钉,给熊连虎吃了解药。熊连虎感佩莫铭,倾心结纳。
任是非心道:“黑衣人已给虎豹吃了,线索已断,还是回去见大哥。”携了熊黄二人,向长安而去。
三人来到长安,已快半夜,也不去见皇上,径自回到自己府第,吩咐黄管家,弄上酒菜,为熊黄二人接风。三人边吃边谈,谈锋甚健,意兴横飞,任是非于驱虎役豹之事多有不明白处,趁此机会,向二人请教。熊黄二人得他相救,方始脱得子午钉之厄,自是有问必答,答无不尽,任是非大喜,无以为报,传了一些呼吸导引之术于二人。熊黄二人知他武艺高强,所知甚博,凡有不明之处,请他指点,任是非喜欢二人爽快,得二人授以驱虎役豹之术,心存感激,毫无保留地解释。这一餐饭,三人各得其所。
饭后,三人毫无睡意,秉烛夜谈,连床夜话,直到四更,方才倦极而眠。次日,三人醒来,已是日上三杆。用过早点,任是非估计皇上大哥已经退朝了,才带上熊黄二人进宫见驾。
三人刚到宫门口,水成海迎面而来,容光焕发,满脸笑容,笑嘻嘻的,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任是非道:“水大哥,什么事这么高兴?”水成海脸一红,道:“兄弟猜猜。”任是非心道:“这还难猜?你脸一红,老子就知道了。”道:“恭喜大哥,嫂子到京了。”水成海道:“这可得谢谢兄弟玉成之德。”任是非道:“这是水大哥的缘份,兄弟哪有功劳。”
水成海道:“兄弟,不妨再猜上一猜,还有些什么人到了?”任是非道:“陈先生夫妇也到京了。”水成海大拇指一竖,赞道:“兄弟,了不起。还有呢?”任是非道:“朴大哥回京了。”水成海道:“五弟是回来了。还有一位,兄弟能不能猜着?”任是非想了想,道:“这下小弟可猜不着了。大哥,是谁?”
水成海道:“大哥先卖个关子,等会儿见着了,自然就知道了。皇上要大哥来找兄弟,去见见几位故人。”任是非明白,昨晚自己回京,皇帝大哥定然知道了。
水成海道:“黄兄,辛苦了。”黄山豹道:“说哪里话。”水成海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熊大哥了,水成海有礼了。”向熊连虎施一礼。熊连虎回礼,道:“大名鼎鼎不敢当。熊某山野村夫,有辱水大人清听。”
水成海道:“我一时高兴,竟忘了请你们进去。兄弟,皇上一退朝就召见陈先生,要愚兄请兄弟过来相见。”任是非道:“有劳水大哥,小弟甚是不安。”水成海道:“兄弟说哪里话。二位请。”最后一句话是对熊黄二人说的。
四人来到皇上召见陈伦处。屋里有不少人,皇上和皇后坐在正中,左首依次坐着陈伦,李成云,李如风,朴天正,公孙山和风天南。任是非顿即明白,水成海说的另一人自是风天南,大喜过望,叫道:“风大哥。”扑了上去。任是非和风天南在东阿相识,一路共事,交情非同寻常。风天南也是大喜,顾不得皇上在座,站起身来,叫道:“兄弟。”二人抱在一起。风天南道:“兄弟,自东郡一别两月,兄弟又干了不少大事,大哥好生为兄弟高兴。”任是非道:“小弟胡闹罢了,倒叫大哥笑话了。大哥可好?”风天南道:“好,好得很。”
两人亲热了一阵,任是非这才向右首瞧去,右首依次坐着秦娥儿和张玉兰。
陈伦,朴天正,秦娥儿和张玉兰,俱是旧识,俱来相见。
众人寒喧毕,熊黄二人跪倒,参见皇上,道:“草民熊连虎,黄山豹,参见皇上,皇后。”刘彻扶起,道:“熊兄,黄兄,免礼,免礼。”叫人搬来椅子,请二人坐下。
任是非向皇帝大哥禀报情由,为了面子,于自己玩耍,没能抓到黑衣人,线索中断一事,轻轻一语带过,只说被虎豹吃了。
刘彻知所言不确,道:“一个黑衣人,所知定是有限,二弟不用放在心上。此处线索虽断,彼处线索又现,弘农郡近日连续发生盗案,民女被劫案,我怀疑这批人就在此处。弘农太守吴良方,年老昏耄无能,定然不能破案,还请二弟走上一遭。”
任是非道:“大哥,小弟这就前去,把这些混蛋小子抓了来。”刘彻道:“急也不急在一时。今天陈先生到京,你们是旧识,好好聚聚,明日再去。”任是非于皇帝大哥的话,历来不违拗,不再说。
已近正午,刘彻吩咐御膳房送上酒菜,邀请众人入席。众人公推任是非坐首席,任是非以自己年幼,不堪首席为由,推辞不坐。众人推熊连虎坐了首席,黄山豹坐了次席,皇上赐宴非同小可,熊黄二人感佩莫铭,诚心归服,再无二志。
接下来是陈伦,水成海,张百寿,李成云,李如风,朴天正,风天南,任是非坐在末坐。众人见他不居功,心中更是佩服。任是非虽是顽皮异常,但有一桩好处,就是对朋友真心,只要他认为是朋友的,自是倾尽全力相助。
对面坐了秦娥儿和张玉兰。汉时礼法之禁,虽不如后世之严,要这等男女共食,亦是礼法所不许。一者这是皇上赐宴,不能推脱不来;二者,在坐之人中熊黄二人以及任是非是武林中人,不避男女之嫌,更何况能有今天这顿饭的功臣是任是非,他少年心性,完全不计较这些,要是他不高兴,这顿饭还有什么意味。
刘彻和陈伦博学宿读之士,任是非伶牙俐齿,朴天正口齿便给,熊黄二人江湖经验丰富,谈些江湖琐事,奇闻轶趣,虽有皇上和女客在坐,话头未免有所顾忌,也是另有一番光景,其乐同也。
刘彻知他们有许多话要说,碍于自己在场,不便言说,饭后,要任是非把他们请到府中去叙旧。任是非大喜,余人亦有此意,无不欣喜异常,向皇上皇后作别,来到任是非府中。
一到府上,任是非忙不迭地催黄管家沏茶送点心。黄管家万料不到,主人会有这么多朋友到来,手忙脚乱,吩咐下人办事。这是大上造府,各种各样东西都备得有,片刻即就。
众人一边品茗,一边吃点心,一边闲谈。任是非高谈阔论,大言炎炎,口沫横飞,尽说自己得意事。
到得晚上,任是非作东,宴请众人,杯来盏去,觥筹交错,喜洋洋,其乐无穷,直把任是非乐得心花怒放,笑容满面,眉花眼笑。
饭后,水成海等人要回宫保护皇上。任是非道:“水大哥,大哥的武功是很高的,你就留下来,多陪陪玉兰姐。”朴天正等人俱有此意,水成海拗不过,留了下来,临别时,解下巨阙剑,递给朴天正道:“五弟,一切多加小心。”他知朴天正精明强干,这才嘱咐他。朴天正道:“大哥放心,小弟理会得。”
五人去后,众人再聊,说些江湖上的趣事,直到两女客星眼困顿,任是非才叫黄管家安排客人休息。
任是非拉风天南和自己同床,二人说些别来事,说到会心处,相对大笑。风天南道:“东阿百姓感念兄弟恩德,要给兄弟建神殿,塑金身,四时供奉不绝。”任是非双手乱摇,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关先生真糊涂,怎能做这种事?要是做了,我去打他屁股。”风天南道:“大哥知道兄弟的意思,和关先生商量,好说歹说,才把这事推掉。”任是非道:“多谢大哥。关先生还不糊涂。”又有些为自己不能食人间烟火而可惜。风天南道:“关先生谨守兄弟教诲,尽心为百姓办事,东阿父老称为关青天。现下已接任东郡太守一职,东郡百姓可有好日子过了。”任是非道:“风大哥,你是怎么进京的?”风天南道:“朴大人回京时,把大哥带了来。”任是非明白,朴天正知道他和风天南甚是相得,府中无人,不免寂寞,把他带了来,和自己为伴,甚是感激,心道:“朴大哥为人不错,就是没有娘子,要是有合适的,老子就再作一次媒人,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