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夫妻两个又去贺建军家一趟,第二天一早拎着小蛋糕去找霍剑锋还钱。
齐淑芳赶紧挑了几条瑕疵较少的手帕带上。
她不喜欢欠债的感觉,早还早轻松,不过人情债暂时是还不了啦!
周国红不在家,霍剑锋和霍老头在,父子两个收了蛋糕和两条手帕,死活不肯收钱。贺建国把包着钱的手帕往霍家茶几上一扔,拉着齐淑芳夺门而逃,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溜走,只把背影留给拿着钱追出门的霍剑锋,重现霍剑锋送钱时的行为。
霍剑锋的钱是好不容易还回去了,贺老头的却没成功。
贺老头给的那卷钱有七十多,贺建国和齐淑芳一点都没动,私下还给贺老头时,贺老头执意不要,“你们去上海一趟,手里的钱都花干净了吧?又是衣服鞋子,又是蛋糕饼干,你们也太大手大脚了!饥荒还没还。你们俩要是再把这钱给我,衣服鞋子啥的我就不要了,你们卸给别人吧,好几十块钱,够你们过一年了。”
几十块钱过一年?别人可以做到,原主也可以做到,只有齐淑芳做不到。她那个时代没用过钱,对钱没啥概念,只觉得买该买的东西就不算挥霍。
他们给贺老头买了一身中山装和两双解放鞋,贺老头以前就不喜欢穿皮鞋,所以没买。
贺建国无奈收回,转手交给齐淑芳。也好,这一趟花钱很厉害,算算齐淑芳手里的钱也就剩百十块了吧,这七十多块钱都留给她,自己出门就放心了。
算上这笔钱和多退少补的钱,齐淑芳手里还剩五百七十多,其中有贺建国不知道的五百。
买东西的时候不觉得心疼,现在一算账,嘶!好心疼!
“建国,那几把椅子你给装上。”回到家,齐淑芳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墙角麻袋里被拆卸的椅子,“你买的这些东西真是古董?我都没看出头绪。”
“十有*是真的,我以前跟老师学过一点皮毛。那个首饰盒是明代的,但有清代修改的痕迹,翻盖上镶嵌过镜子,可惜已被撬掉了。明代清初的时候紫檀因为过度砍伐而日渐稀少,清代中后期就拿颜色近似紫檀的红酸枝做家具,现在说的红木,绝大部分指的就是红酸枝。”贺建国把麻袋拖到亮堂的地方,找出工具,叮叮当当地组装椅子。
“这个呢?”齐淑芳指着放在五斗橱上的粉彩瓷罐。
贺建国看一眼,“这个是清代的,雍正年间的官窑瓷器。你把这俩罐子洗干净,里面装啥都行,别摆在外面招人眼。粉彩好看,人见了肯定会问。”
齐淑芳答应了,拿出抽屉的杯盘茶碗,“这些呢?都是古董?”
“哦,我所学有限,有几个能确定年代,有明代的,有清代的。但是,其中有一个盘子和一个茶杯不太确定,有点像是民国时期的高仿货,具体得问老师。椅子是清代的,而且是江南的流行款式。”贺建国迅速地把椅子组装好,擦去灰尘,摆在卧室里。
“等等!”齐淑芳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杂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还是把椅子拆了,咱们藏着木料吧。等风声不紧了,再把椅子组装出来使用。”
“你不早说,等我装好了才说,白忙活!”贺建国郁闷地拆卸刚刚组装好的椅子。
齐淑芳吐吐舌头,“刚才我不是没想到嘛!”
拆卸下来的木料在她的指挥下,贺建国统统给塞到床底下了,连首饰盒都给拆了放在一起,底下垫着麻袋,名贵木料有着独特的香味,不受虫蚁之害。
从床底下钻出来的贺建国满头都是灰尘蛛网,尤其是头顶的一张蜘蛛网,齐淑芳好笑得伸手挑掉,然后烧了热水让他洗脸洗头,刚刚打理干净,沈二爷爷颤巍巍地从外面进来,“建国家的,你有没有多出来的新衣服?卸给俺一件,钱俺不少给。”
“怎么啦这是?”齐淑芳把毛巾搭在晾衣绳上,一脸诧异。
哦,她就说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原来是这件事,一大早就忙忙碌碌,她都忘记去看沈二蛋家血案的后续发展了,也不知道沈要武现在怎么样了。
沈二爷爷没提沈要武打架的事情,脸上带了点兴奋的神色,“二蛋家觉得俺一个孤寡老人很可怜,不然俺不会向领导人求支援,所以决定把要武过给俺当孙女,给俺养老送终。俺高兴哇,俺无儿无女,快死的时候得个大孙女,能不高兴嘛?要武长这么大,没穿过一件新衣服,俺就想找你买一身新衣服给她穿,叫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要武跟着俺不会吃苦。”
沈二爷爷说话的时候,掉光了牙齿的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沈二蛋家要把沈要武过继给沈二爷爷?听到这个消息,齐淑芳猛地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又觉得沈二蛋果然精明,沈二爷爷没有后人,但他手里有领导人给的三百块钱!
而且,公社开会批评沈二爷爷,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为了做出国家干部非常关心底层农民生活的态度,公社的干部、各个生产大队的支书、队长、会计等人给沈二爷爷捐了三十多块钱和一百多斤粗细粮食。
这是齐淑芳后来听王春玲说的,念叨了好多次,说贺建党足足捐了两块钱。
王春玲平时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来花,两块钱对她而言真比割肉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