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会是谁?恐怕众人早已不记得了,因为就连庄叔颐也已经想不到,自家表弟柳侑和现在会是个什么模样。毕竟她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见过他了。想至此处,不由地心似飞箭,恨不能瞬间飞跃千山万海,回到那个被山海环绕的小城。
松竹、清溪、古朴的石路,孩童的嬉闹……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温暖的阳光。
但是庄叔颐还是耐住了心,先礼貌地回了那来人,从口袋里抓了一张卷钞塞到对方手里谢过他的好意,再老老实实地上完课才走。不过叫学生们来说,这就比鸟飞得低些。
庄叔颐飞奔而去,后面给她提包的两个学生那是追得大汗淋漓,也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着一阵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师,这是腿上长翅膀了吧。”陈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程立,我看我们还是回院子等老师吧,她接了人肯定要回家去的。”
“你是不是傻啊,老师家的亲戚来了,肯定会带很多行李。我们不去帮忙拿,难道你叫老师自己拿吗?”程立将垂下来的书包带重新挂回肩膀,接着跑。这老师是真是长了翅膀,跑得太快了吧。
庄叔颐可不是飞呢。她的心早就飞过去了。
约好了的湖边柳树旁。庄叔颐的眼神老尖了,一眼便瞧见那个坐石头上的男人。越是靠近,她却越是胆怯。还有一点,她认不出那人来了。从前去外婆家,表弟佑佑比她还矮几分呢,如今这男人,即使只是坐着,也看得出是如何高大威武的一个男子汉。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男人突然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严肃又陌生的脸上渐变出一个嬉笑的表情来。从那笑着的眉宇之中,庄叔颐才勉强辨认出些昔日的模样。他笑道。“榴榴姐,好久……不见。”
“佑佑。”庄叔颐飞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带着些哭音,感慨道。“我的天哪,你居然都这么大了。你居然,我们……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语无伦次,但是却温柔得叫这个八尺大汉快哭出声来了。
“我……家里打听到你的消息,都不知道多想你,就托我来看看你。姐,你还好吗?”柳侑和声音沙哑,竟全然不顾那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俗语,凄凄地掉起泪来了。
“好,我好着呢。你呢,家里呢?”庄叔颐犹豫再三,却终是没有将那噎在喉咙中的那两个字吐露出来。
“……好。姐,我赶了好几天的路,又累又饿的。”柳侑和特意厚着脸皮装出从前那嬉闹的小儿模样,将这话哄骗了过去。庄叔颐自然不会怀疑,她赶紧抢过他手里的行李。
柳侑和没有推脱,只是将自己的手托在下面,不叫她吃力。一路走着,他留恋地望着庄叔颐,不舍得眨眼。他们错过太多的时光,也错过许多的快乐,但是现如今,他想的不过是此刻的短聚中的幸福。“姐,你一点也没变。”
“臭小子,就想显摆自己长高了是吧。真想不到,这么快,你就比我还高一个头了啊。哦,对了……”庄叔颐笑得很狡诈,接着问。“‘何如而虚?何如而实?’”
“‘刺虚者须其实,刺实者须其虚。’”柳侑和先是下意识地回答,再也是笑了出来,道。“哈哈哈,姐,你还记得这一出啊。我可是把《素问》背得滚瓜烂熟了。若不是……没什么,姐,我打算去英国留学了,读西医。”
“那感情好啊,和平表哥一样,中西结合,好好学,将来造福我们这些老百姓。”庄叔颐感慨万分。“读得还不错。你来家里,叫你姐夫好好招待你。给你煮个拿手好菜,栗子烧鸡怎么样?”
“恩,好。”柳侑和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程立和陈元赶来,两个人都走了半边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