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半掩着的门一把被推开了。“程时!你小子终于来了。”姜铮把脱下来的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向程时飞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比他矮半头的戴着金边眼镜的男生。“你都不知道薛正皓看到宿舍单时激动成什么样了。”“还不是因为程时比你靠谱多了。”薛正皓端着正热气腾腾冒着蒸汽的无盖水杯,小心翼翼地走进宿舍,“对了,我刚才看到走廊南边新添了洗衣机。”“真的啊,校方这回怎么这么给力。”程时挑挑眉,“也难怪今年毕业生在贴吧怒嚎了半个月。”陆洺的目光落在程时交谈时露出的虎牙上,停留片刻后移开,垂下眸没说些什么。宿舍一角聊得热火朝天,一角又冷冷清清。“那什么,你暑假作业写完没”“你管两个星期叫放暑假?在十四天内完成几十套试卷,你怎么和学校一样高看我”—程时他们几个聊了一会后,隔壁宿舍的邓边扬探出头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搬桌子。“马上。”程时说。他放了几本书到包里,盯着有些凌乱的桌面发愣了几秒,没人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随后程时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参与聊天,倚在桌沿边低头不知在给谁发消息的陆洺。“一起去搬桌子吗,陆洺。”毕竟是室友,以后总会成为朋友的……吧。程时想。“不了,有事。”陆洺的手机屏幕在程时话音刚落就暗了下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拎起书包单肩背着,没再说什么话,转身走出宿舍门。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姜铮胳膊肘倚在程时肩膀上,摇头啧道,“之前听十九班的人说年级第一特别拽,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年轻了。”在这个属于他们的高中时代,总会有一些传得很快也很怪的八卦流言和小道消息,入他们的耳。大多数人有时并不会去在意事实究竟是什么,他们只当是一时兴起的娱乐,是繁重的学习下当作消遣放松的话题。“你可拉倒吧你,又来。”程时挑肩示意姜铮放下胳膊,“就相处这一小会,你能看出什么。再说人刚才不都说了有事吗,开学事情那么多,就你闲着了。”“再说了,十九班的人什么样你不知道啊。”薛正皓收拾着书桌,头也不抬的来了一句。高二十九班是北中师生都心照不宣的一个存在,大多靠关系进来的吊尾车大少爷们自个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许多莫名在年级里传起的不实谣言都始于十九班。“也对”“喂,哥几个,还走吗。”隔壁的邓边扬再次探出头来叩了几下门,拉长音催道,“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啊——”“走走走。”程时他们三个拎起包就往外冲。—今年学校把之前的旧桌椅换掉了,一排排蓝白调的新桌椅摆在大礼堂门口,课桌的颜色和学生们的校服颇为相衬。来搬桌椅的学生不少,程时到的时候,桌椅都已经搬走了一大半。空出来的地方有几个男生坐在那,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开始搬起来。程时他们把桌子搬到班里后,已经有几个女生开始打扫教室了。八月份的苏北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教室里的空调刚开没多久,风扇也呼啦啦的开着,但热浪还是迟迟未散。“时哥,水。”万锦从刚买的一提水中拿出一瓶递给程时。“谢了。”程时把校服外套脱掉,薄薄的短袖上衣背后也被汗水浸湿显现出几处水印子。他刚缓了几下,就听到邓边扬隔老远发出的嚎叫,“阿程,快快快,接住。”那货一下子从礼堂搬了两张桌子,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来。“邓边扬,接着。”女生声音响起。“多谢万万。”邓边扬接到万锦从讲台前抛来的水,大口喝起来。“我们再去搬,女生别去了。外面又闷又热,桌子还重。”程时给万锦交代后朝邓边扬招手,“邓边扬,走了。”“来了。”邓边扬放下水,外套一脱,俩人又跑下楼。班里大部分男生和程时一个班,之前三班定的班规里有一项就是:男生能干的事情,绝不让女生去干。虽然分班了,但此刻大家却不约而同地遵守着旧规。仿佛少年们搬起的不再是桌椅,而是担起属于他们的责任。—到地方后,程时在邓边扬的劝说和怂恿下,也把桌子摞高,一下搬了两张。烈阳透过梧桐树映射下来,空气中全然不见风的影子,蝉在浓荫里嘶声长鸣,聒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