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子咬紧牙关,不再答言,手下却剑剑全力施为,直欲取其性命。海中水藻被剑光搅碎,令视线不清。淳于临忙于应付,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不再说话。
水中符录失效,容尘子只能同淳于临拼招式、身法,再加之心神已乱,一场打斗绝不轻松。
河蚌背靠着一根水晶柱而坐,宫门前的打斗声她听得一清二楚,隔了约有两刻钟,她缓缓起身,掐指成诀,一根冰锥缓缓凝结,她拈了一颗珍珠,又放回去,犹豫了半晌,再种入冰锥里。
如此三番,外面淳于临已经开始不支,她终于放开那支种了一颗粉珍珠的冰锥,再不犹豫。冰锥仿佛最锋利的箭,无坚不摧却又悄无声息。海水掩盖了它的痕迹,它破水而去,一箭正中容尘子心脏。
容尘子长剑被日环所困,右手制住月环,身后冰箭穿心而过,他唇际瞬间溢出一缕鲜血。
淳于临靠得太近,不期然看见他的目光,带着些微的疼痛,他一直没有回头,根本没有探究暗袭他的人是谁。
淳于临略微犹豫,手中月环脱困,划过他的颈项。容尘子以左手握住月环的刀锋,他的声音穿透这沉沉深海,像一场恍惚不记得终始的梦:&ldo;河蚌!&rdo;
大河蚌转出水晶柱,倚柱而立:&ldo;嗯?&rdo;
他力气尽失,宝剑失了剑气,被淳于临以日环猛然绞断。河蚌这才缓缓靠近他,他唇际的血很快被海水稀释,像一缕渐薄渐淡的红色烟纱:&ldo;你一开始,就是为此而来吗?&rdo;
避水珠的防护结界被冰箭打碎,海水淹及,他开始呼吸艰难。河蚌跪坐在他面前,水色衣袂、瞳若秋月,一如当初的无邪:&ldo;嗯。&rdo;
容尘子用尽全力握住她的皓腕,淳于临伸手去挡,被河蚌默默格开。容尘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平静:&ldo;虽然是你有所图谋在先,但是……&rdo;他咳出一缕血泉,&ldo;但是当初污你清白非我所愿。今日贫道就以此身,抵偿当日y念。今日之后,你我割袍断义,两不相欠。&rdo;
☆、第三十五章
海皇宫附近的海族都被淳于临遣开了,此时的深海一片宁静。容尘子缓缓松开河蚌的手腕,河蚌抿着唇,素手握住冰锥用力拔出。容尘子痛哼一声,胸口鲜血喷溅。
神仙血肉的香味四散开来,整个海族都嗅到了那种似药似花、令人疯狂的香气。
河蚌以冰碗盛了一碗,淳于临手中日环的利刃抵在容尘子喉头,他的神色却十分阴沉:&ldo;他说的污你清白,什么意思?&rdo;
河蚌装傻:&ldo;什么什么意思?这血很香呢,尝一口吧。&rdo;
淳于临不接受她的转移话题,推开她递过来的冰碗:&ldo;你和他睡了?&rdo;河蚌不答,见容尘子伤口一直血流不止,不由埋头去舔他的伤口。那小巧粉嫩的舌头舔在伤口上,容尘子伸手试图推开她,但终究伤重,奈何不得。
淳于临却一脸怒容:&ldo;你真的和他睡了?!&rdo;他一把将河蚌扯起来,语声冰冷,&ldo;就为了神仙肉,你就可以和别的男人睡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下……&rdo;
他话未落,一支冰锥抵住他的脖子,锋利的冰锥尖已然刺破了他的喉头的肌肤,河蚌语声平静,却于无形中带着疏离:&ldo;我的大祭司,什么时候你在本座面前,能够如此放肆了?&rdo;
淳于临缓缓站起身来,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ldo;哼,啊,我算什么东西,不过陛下从嘉陵江带过来的一份预备粮,有什么资格干涉陛下。&rdo;
他偏过头去,再不理会河蚌。河蚌恼羞成怒,上前几步捏着他的唇,将冰碗中的血灌了下去。淳于临被呛得咳嗽不止,血色在红衣上洇开,一线一缕精致绝美。
红藻海上的容尘子已然奄奄一息,河蚌在旁边站了片刻,很久才说了一句:&ldo;可以留着慢慢吃,可惜吃完就没了……&rdo;她突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ldo;把他制成腌肉吧。&rdo;
言语中竟然没有往日提到美食的兴奋,言罢,不知为何她又叹了口气。
淳于临不再和她说话,月环一现,就欲割断容尘子的咽喉。突然深海中强光一现,有人一剑隔开了淳于临月环的锋刃。河蚌迅速结了防护的结界,周围突然人声嘈杂起来:&ldo;在这里了,快来!&rdo;
淳于临眉头一皱,河蚌也有些惊疑:&ldo;道宗的人来了?&rdo;
人声渐近,语声纷乱,似乎不下百人。一个蓝袍道士一剑斜来,淳于临被击退三步。来人功力竟然同容尘子在仲伯之间,河蚌再不犹豫,扯了淳于临返身转入海皇宫,关闭了宫门。
不过须臾之间,她又觉出不对:&ldo;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络到如此众多的道宗之人,我们上当了!&rdo;
二人开启宫门再度追出,正见前方几道人影逃窜而去。淳于临就状就欲追,河蚌行至红藻边缘,发现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地撒了一路。她拾了一颗,发现五香味的葵花籽,上面隐约还带着神仙肉的香气。
她含了一颗在嘴里,突然挥挥手:&ldo;算了。&rdo;
淳于临神色焦虑:&ldo;若放回容尘子,道宗知道其中缘故,必来海族寻仇!届时……
河蚌望定他,轻声道:&ldo;我说算了。&rdo;
淳于临便再不敢多言。
道宗一直没有动静,夜间,河蚌宿在海皇宫,深海寂静得甚至听不到cháo汐,她中途醒来,下意识摸摸身边,只触到冰冷的水晶和四周锆英石床柱。没有宵夜,也没有暧和的容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