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扶摇殿骤然安静。
太史令鲁步崖,带着一群史官,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扶摇殿。
他们在靠近天子宝座的一块平台上坐定,镇定自若的往面前小方桌上,放上了笔墨纸砚诸般记录之物。
很多官员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的站在了班列中。
他们敢骂大将军凶残暴虐,敢骂太后秽乱宫廷,敢骂天子失德无道……但是,他们在鲁步崖面前,是一点儿都不敢放肆!
骂骂大将军能怎样呢?
骂骂太后又能怎样呢?
就算对着天子破口大骂,天子还敢下令砍了他们的脑袋不成?
但是太史令……不同!
这老家伙,他们鲁家世代担任太史令一职,家族渊源可追溯到大胤之前历代十八个国朝。
鲁家史官的一支笔,权威性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
他们对某个人的记录,几乎可当盖棺定论的铁证。
他们笔尖一不小心划拉一下,你就变成昏君了;他们的笔尖子再划拉一下,你就变成奸臣了;他们的笔尖再稍稍晃荡一下,你就变成不忠不孝无耻下流的悖伦孽子了。
总之……不能得罪鲁步崖。
扶摇殿一片安静,胤垣向在身边不远处坐定的鲁步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大殿中一片死寂的臣子们。
过了许久,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鱼长乐慢吞吞的上前了两步,幽幽道:“今日,有何要务,需要惊动太后和天子大驾的么?”
胤垣轻咳了一声,淡然道:“一大早的,敲锣打鼓,闹个不停,究竟有什么大过天的事情……哟,今天,居然到得整整齐齐。尤其是两位兄长,我登基十九年,你们还是第一次在扶摇殿上冒出来呢。这是,吹了哪路邪风了?”
朱崇轻咳了一声。
文臣班列中,‘哗啦啦’一大堆御史冲了出来。
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奏折,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御史颤巍巍的上前了两步,带着哭音大声呼喝起来:“太后啊……臣等,冒死弹劾天子无道,祸国殃民,实为大胤江山风雨飘摇,社稷不稳的罪魁祸首!”
于是。
一个个御史带着哭音,将这些日子,大胤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情,逐次的数落了出来。
什么安平州的叛乱啊。
什么四极坊的命案啊。
什么东琦伯的反叛啊。
什么吉州城的血案啊。
乃至最近半个月来,大胤诸多州郡突然打起了反旗,到处战火翻滚、尸山血海啊……
所有的责任,全都扣在了胤垣头上。
天子无道嘛!
珍珠帘子后面,太后柔美的声音传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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