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屁股要睡不睡地干笑着,&ldo;毙谁呀?这年头毙个人还用得着兴师动众的?&rdo;
我岔开话题:&ldo;……扯蛋。别听他的。&rdo;
扯蛋不扯蛋阿译都说出他的答案:&ldo;死啦死啦。&rdo;
&ldo;再扯一遍,还是个蛋。死啦死啦,早死啦。&rdo;我说。
阿译坚持着说:&ldo;没死。我们想他想得太狠,太想了又见不着,就觉得他已经死啦。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等一个特别关心的人又迟迟的等不来,就觉得他已经出事了?&rdo;
我竭力否定着这个可能,我不知道为什么,&ldo;你满嘴跑蛋。谁想他啦?这里有谁关心他啦?因为有吃有穿有地方睡啦?&rdo;
阿译反驳我:&ldo;那我说个你爱听的逻辑好吗?孟烦了,他还没死,恰好是因为他该死,因为他犯的事儿毙十次都够,这么够毙的人,不会让他悄没声息地就死,要公诸于世以正法纪的。&rdo;
我愣了,并不是因为被抢白了,我愣了,是因为像其他人一样,被阿译说出的一种可能性给冲击了。
不辣说:&ldo;要真是这样……该把狗肉带着的,让他们见最后一面。&rdo;
&ldo;……你管狗干什么?人哪,人哪。&rdo;郝兽医叹气。
我瞪着他们,他们叹着气,他们摇着头,那种沉痛是真实的,我们永远与窘境斗着咳嗽,很少有过这样的不加掩饰。
克虏伯终于从一直的惊骇中缓过神,&ldo;原来是去看枪毙别人哪?那就好啦!&rdo;
他还没及乐,就被丧门星和蛇屁股一边一个巴掌扣出两声惨叫。
丧门星骂道:&ldo;好你个鬼!你是不认得他!&rdo;
于是都沉默了,连迷龙也挤进我们中了,刚才我们晕晕欲睡地等死,现在我们神智清醒地等烂。
在沉默中不辣做感慨:&ldo;我宁可他们要毙的是烦啦,不是死啦。&rdo;
我瞟了他一眼,&ldo;谢谢。&rdo;
不辣倒谦虚,&ldo;好说。&rdo;
然后我们集体在同一的心事里沉默。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们想着他,甚至都想到了狗肉的心情,嘴上不提,可他们天天想着他。
毙我,他们会伤心,然后就过去啦。毙他,似乎什么东西就在我们的生命中死去啦‐‐连我也是这么觉得,尽管我们一直认为他早已死啦,那种什么东西也早已死啦。
这是我们从无缘来过的地方,尽管从在收容站被收编之后我们都知道我们隶属此师。它很像个军队的地方,怎么说呢,像是把一座飘逸于泼墨山水之间的草亭愣给改装成了架设马克沁重机枪的碉堡,强加的军事化也算军事化,我们的师部占据着古老的民宅,架着钢筋水泥的碉堡和沙袋的工事,几个担着锄头的乡民闲没事儿在学着空地上的兵列,踢着普鲁士式的正步出操,当然,这对他们是笑料,对队列里的丘八来说,踢歪了就是几个耳刮子的犒劳‐‐这样一种怪异的存在,也类似于我们在千年无战事的禅达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