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被群臣一笑,满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进去。东边汉子道:“你这白胡子猴儿,没了胡子,粘上假胡子,以为老子不知道。”西边汉子得意洋地道:“这叫虚有其表,伪君子,欺世盗名,我这猴儿不屑为。”东边汉子怒道:“什么虚有其表,欺世盗名,有本事,你装上一部假胡子,去骗人。”
公孙弘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发作,随即想起,这两人声音有些耳熟,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过,立即明白,东边汉子说话带熊虎声,应是熊连虎,西边汉子,尽是豹声,自是黄山豹,心道:“他二人何以胆敢戏弄本相?”心念一转,已知其理,二人和任是非过从甚密,自是任是非从中指使,要不然的话,谅他二人也没这胆子,更没有这古怪主意,在午门外当着群臣之面戏弄本相。
公孙弘猜得一点也不错,这两个江湖汉子,正是熊黄二人。昨天,二人受任是非之托,从任是非府里出来,抓了两只大马猴备用。二人深通兽性,要抓两只猴子,易若反掌。今天,二人化装成江湖汉子,早早等在午门外,群臣一出来,二人立即指挥猴子,耍起了猴戏,争夺公孙弘的白胡子。公孙弘假胡子松脱,是任是非的杰构,二人携手出来,任是非运起控鹤功,把公孙弘的胡子扯松,他武功精绝,扯松公孙弘的胡子,又不脱落,稀松平常之极,毫不费力。
公孙弘明白此节,情不自禁地向任是非望去,任是非正望着他,嬉皮笑脸,一双贼眼尽往下巴上溜。公孙弘有心发作,又惹不起任是非,只得吸口长气,压下心中怒火,平平静静地道:“任大人,本相告辞。”任是非道:“不送。”公孙弘入轿,任是非道:“丞相,你不要你的胡子了?”公孙弘道:“本相一直粘着假胡子,今日没粘牢,掉了也就算了,明天粘牢一点就是。”此人善于应变,此话倒也成理。
公孙弘去后,群臣反应敏捷的,隐约猜到,定是任是非的杰作,要不然,满朝文武谁有这个胆子来捋丞相的虎须。就算有这个胆子,谁又有这么古怪的主意。
任是非和群臣作别,向府里而去。当着群臣之面,令公孙弘颜面无存,甚是开心,高兴万分,再也忍不住,一路哈哈大笑,引得街上行人不住回头,向他望去,任是非毫不在乎,得意洋洋,笑得更是欢畅。任是非有一个好处,就是做事,不惊世骇俗,誓不休,引得行人注目,正是投其所好,一路笑回府里。
回到府里,高兴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心道:“今日之事这样好玩,熊黄二位大哥功不可没,不可不谢。”吩咐黄总管准备酒菜,要当面向熊黄二人致谢。就要叫风天南去请熊黄二人,水成海进来,任是非大喜,道:“水大哥,你来得正好,小弟有一件好玩事,要说给你听,你好不好笑。”水成海道:“兄弟的事,自然是好笑。大哥是奉皇上旨意,传兄弟立即进宫。”任是非更喜,道:“好,我们这就进宫去,我把这事说给大哥听,让大哥也高兴高兴。”
二人来到宫里,水成海带着他,径到上书房。一进门,刘彻居中而坐,张百寿,李成云,李如风,朴天正,公孙山,熊连虎,黄山豹和汲黯侍立在侧。熊黄二人耷拉着脑袋,没精打彩。任是非心中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响当当的江湖汉子,见了皇上吓成这样,太也没种,不知裤裆里有没有那玩意儿。”
任是非觉出气氛不对,他胆大包天,也不在乎,甜甜地叫道:“大哥。”刘彻把手一摆,道:“二弟,你坐下。”任是非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刘彻道:“二弟,你戏弄丞相,有失朝庭体统,你说,要大哥如何罚你?”任是非叫屈道:“大哥,这可冤枉,小弟没有戏弄他,他胡子自己掉下来的,不关我事。”刘彻道:“他二人已经说了,你说,你用什么办法,把丞相的胡子剪下来的?”任是非大是得意,心道:“管你怎么罚,老子才不在乎。这种好玩事,不可不宣之于众,越多人知道越好。”得意洋洋地把昨日经过说了。
他一说完,屋里众人均觉好笑,无不莞尔。独刘彻不笑,脸一沉,道:“二弟,你太也胡闹,大哥身为皇上,不得不罚你。就降爵一级,削封两千户,你可心服?”任是非心道:“爵位,食邑,老子才不稀罕,你就是全拿去,老子也不心疼,只要好玩就行。”高兴之情,丝毫不减,道:“大哥处置得当,小弟心服。”刘彻道:“他二人和你一起胡闹,罚薪俸一年。”指的是熊黄二人。任是非心中倒有一丝过意不去,转念一想,没什么了不起,怀里有好几百万两银子,还怕你不给薪俸。
刘彻道:“从明天起,你每天一个时辰的听讲,就在上书房,大哥和你一起学。”任是非一颗心直往下沉,满腔高兴,化为乌有,心道:“大哥,你逼小弟逼得太紧,小弟只好对不起你了,今日就溜他奶奶的,爵位,食邑,老子一概不要。”道:“多谢大哥。”刘彻道:“二弟,你下去。”任是非道:“是,大哥。”站起身来,行礼作别。走到门口,心道:“老子这一去,再也不回来了,再也见不到大哥的面了。”甚觉不舍,不自禁地回头,了刘彻一眼。刘彻正瞧着他,叹口气,道:“二弟,大哥知你喜玩闹,要你听讲,很是难为你。大哥也是为你好,你要体谅大哥的用心。”任是非心中一阵温暖,心道:“大哥对我如此之好,老子弃他而去,该是不该?”一时间,打不定主意。
出了上书房,刚走得几步,一个宫女,向他招手,任是非认得这宫女叫晴儿,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走了过去,道:“晴姊姊,你找小弟有何事?”晴儿和他年纪相若,听他竟叫自己姊姊,芳心大喜,道:“兄……任大人,皇后有事找你。”任是非道:“晴姊姊,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嫂找我什么事?”晴儿格格娇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猜,皇后叫你去,定是要你说你的得意事,如何拔掉白胡子老猴儿的胡子。”任是非精神大振,心想大嫂和大哥不一样,喜玩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戏弄公孙弘一事,向她说起,她定会大加赞赏,道:“好,好,我们这就去。”
晴儿带着任是非,来到皇后处,皇后请任是非坐下,要晴儿送上香茗点心,道:“二弟,大嫂叫你来,没别的事,你就把你戏弄白胡子猴儿的事,给大嫂说说。二弟,你是如何剪掉白胡子老猴儿的胡子的?”一副迫不及待。
任是非得意洋洋地把经过说了,自是免不了胡吹一通。皇后听完,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赞任是非聪明,道:“二弟,你以后要是有好玩事,别忘了叫大嫂去瞧瞧。”任是非大起知己之感,道:“大嫂放心,但有好玩事,小弟定和大嫂一起玩。”皇后赞道:“好二弟。”想起自己身为皇后,不能象任是非那样肆意妄为,轻轻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你不可说给别人知晓。”任是非道:“大嫂放心,小弟就是连大哥也不说。”
话音刚落,有人道:“你不说,我也听到了。”正是刘彻。刘彻武功虽比任是非高,任是非要是注意的话,只要他一到三丈范围,也能听出来,任是非兴高采烈地给大嫂讲杰构,没有注意,以致刘彻进来,也未发觉。
任是非叫道:“大哥。”站起身来。皇后也站起身来,向刘彻行礼。刘彻把手一摆,道:“免了。”坐了下来,要任是非和皇后也坐了下来,道:“二弟,大哥猜你定会到这儿来,我也就来了。”向皇后了一眼,意思是说,她也是胡闹之人,你有如此好玩杰构,怎不找你问个清楚。皇后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任是非道:“大嫂,大哥圣明天子,当然什么事都知道。”皇后笑道:“哟,见了大哥,就忘了大嫂。”任是非道:“小弟不敢。”
刘彻知道二人喜欢绊嘴,一绊上了,定是没完没了,手一摆,道:“不要争了。二弟,大哥没你说的那么圣明,只要不是昏君,就心满意足了。”任是非道:“大哥,小弟说的是真的。小弟到现在就只服大哥一人。”这话一点不假。刘彻道:“二弟,你别尽往大哥脸上贴金。大哥要真的圣明的话,怎会拿匈奴没办法?哎!”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忧色,久久不说话。
任是非心道:“大哥忧心国事,老子要是就此弃他而去,太也不够意思,要是老子不走,大哥逼老子读书,一天到晚闷也闷死了,有什么好玩?”一时间打不定主意,道:“大哥不用心忧,匈奴为祸已非一日,急也不用急在一时。”刘彻道:“二弟人是很聪明的,就是遇事不深思。据商山良说,嬴复伤势痊愈可期,此人伤势一旦大好,行动无碍,必然指挥匈奴大军南下,犯我华夏。种种迹象显示,匈奴大军南下为时已不远,可我朝无良将可遣,怎不叫大哥忧虑?”任是非道:“大哥不用忧虑,我华夏地广人众,就算匈奴大军南下,也没什么了不起。”刘彻道:“冒顿时,匈奴控弦之士四十万,数十年来,人口繁衍,当有百万之众,匈奴垂涎华夏已久,嬴复游说其间,伊稚斜必起倾国之兵南犯,怎不堪虑?纵然匈奴不能得其所欲,要是深入内地,掠夺其间,我朝也必大破败,国力不振。”
任是非道:“大哥派一二将军,提兵北征,破匈奴于塞外就是,又有什以好怕的?”刘彻道:“二弟,这我也想到过。哎,满朝文武,除二弟外,无人能担此重任。”任是非数月来主持军政事务,深知其不易,逊道:“大哥,小弟不堪当此任。”刘彻道:“二弟聪明机智,不在嬴复之下,更难得是胆气过人,满朝文武无人能及,自能胜任此事。”
任是非道:“大哥,陈先生就比小弟强。”他虽是瞧不起陈伦,心里也明白,陈伦之才,天下少有。刘彻道:“陈先生大才不假,只是仁弱,缺乏胆气,不可独任。”用“仁弱,缺乏胆气”,评论陈伦,的是确评,任是非双手一拍,道:“大哥此言极是,小弟也有此见,要不然他怎会……”皇后接道:“要你找母猪。”任是非哈哈大笑,大是得意。
笑过之后,任是非道:“大哥,朱大哥也不错。”刘彻道:“朱先生虽具才干,还远不及赢复。”任是非道:“那要丞相带兵就是。”刘彻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嬴复之智和二弟旗鼓相当,丞相不是二弟对手,怎是嬴复对手?”任是非玩弄公孙弘于股掌中,内心中认为丞相太笨,大哥如此赞许自己,甚是得意,心道:“大哥说我好话,我要是不捧捧大哥,太也不够交情。”道:“要不大哥亲征。”刘彻道:“大哥身为皇上,万事所系,怎可轻易带兵。哎,要是到时迫不得已,也只好行此法了。”任是非道:“大哥圣明,自是马到成功,破走匈奴不费吹灰之力。”刘彻道:“大哥自信打败赢复不成问题,要动摇匈奴国本,还真不容易。我朝数十年无战事,兵卒未经战阵,哪及匈奴百战精锐之师,要想稳操胜券,还有很多事要做。”
刘彻道:“二弟,我哥儿俩身系华夏安危,当自重。二弟,你现在明白大哥要你来年北巡的用意了?”任是非点点头,道:“小弟理会得。”刘彻道:“大哥要你北巡,一则要你熟知北方事务,整顿北方军政事务,为来日大战做准备;二是要磨砺你,要是战事提前到来,到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无将可遣。”任是非道:“大哥厚望,小弟当自勉。”刘彻道:“二弟太也胡闹,大哥甚是不放心,这才要你读书。哎,也许是大哥多虑了,天缘巧合,二弟尽去玩心也未可知。”
任是非心道:“大哥也真是的,转弯抹角地要我读书,你就明说。”知大哥出于一片至诚,大是感动,道:“大哥放心,小弟自当努力。”心念一动,道:“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刘彻道:“二弟,什么事?”任是非道:“嬴复怎会在二十年前受伤?以他的武功,又有谁伤得了他?”刘彻道:“大哥也甚是奇怪。大哥思前想后,能够打得嬴复二十年不愈,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任是非道:“大哥,是谁?”心念一动,脱口道:“师祖。”刘彻道:“修羊前辈。”二人竟是同时说出。任是非人很聪明,对此事早觉奇怪,一心玩耍,未用心思去想,得刘彻提醒,突然想到。
刘彻道:“能够伤嬴复的,只有修羊前辈一人。”任是非惊道:“这怎么可能?师祖怎么会打伤他?”内心中认定必是师祖打伤嬴复,要不然,二十年前,无人能有此修为,道:“嬴复在匈奴,那师祖又在哪儿?”刘彻道:“此中必有隐事,不是当事人,无法得知。二弟也不用担心,修羊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别处隐居也未可知。”任是非素服大哥之能,大哥说的定有道理,也不多说。
任是非从宫里出来,回到府里已是傍晚。回到府里,任是非一个人在屋里不停地踱圈子,心道:“老子是走,还是留?”要是不走,整天读书,闷也闷死了,多不好玩;要是走了,有负大哥厚望,大哥忧心国事,只有自己能帮他,要是就此离去,太也不够意思,有乖结义之情。好生委决不下,直踱了一个时辰步,也作不出决定,烦躁不安,大叫道:“来人。”黄总管忙跑了进来,道:“主人,有何吩咐?”任是非烦躁难安,右手连摇,道:“叫人来,叫人来,统统给老子叫来。”黄总管道:“是,是,主人。”自去叫人。
不一会儿,府里一百多人,尽皆来到屋里。任是非夹头夹脑地道:“老子是走,还是留?”他烦躁之下,说得不明不白,没人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指着黄总管喝道:“说!”黄总管吓得一哆嗦,道:“主人,这,这……”任是非已指着一个厨子道:“你说。”厨子道:“主人,去也可,留也可。”任是非骂道:“去你妈的,等于没说。白痴。”又指着一个花匠道:“你来说。”花匠道:“主人,奴才不敢说。”任是非道:“有什么不敢说,老子叫你说就说。”花匠道:“是去是留,由主人自决,奴才不敢多嘴。”任是非骂道:“你他妈的这头蠢猪,给老子滚。”花匠道:“奴才滚,奴才这就滚。”抱头鼠蹿而去。
任是非心道:“男的没用,老子就问个娘们,总行了吧。”指着一个丫头道:“你来说。”丫头道:“主人,婢子愚蠢,不知道什么是走,什么是留,还请主人示下。”任是非急躁之下,确实说得不明不白,此时哪有心情去解释,几乎气炸胸膛,跳脚大骂,道:“你他妈这个臭娘们,笨得象猪。滚,给老子滚,统统给老子滚。”一干下人如逢大赦,抱头鼠蹿而去。
任是非心结未解,依然烦躁,气哼哼地往椅中一坐,呼呼直喘气。门口进来一个人,正是风天南,他闲着无聊,到街上闲逛去了。任是非如见救星,叫道:“风大哥,快来,快来。”风天南道:“兄弟,什么事?”任是非夹头夹脑地道:“风大哥,我是走,还是留?”风天南一愣,道:“兄弟,什么要走要留的?”任是非也觉自己说话太过突兀,把心中所想简略地说了,最后道:“风大哥,你说小弟该怎么办?”风天南道:“兄弟,大哥也不知说什么好。大哥听汲先生说过,要是兄弟就此走了,是谓不信不义,无胆无勇,觉得大是有理,不知兄弟以为如何?”风天南知道当今天子圣明,如此安排,定有深意,心想任是非之才,天下少有,要是流落江湖,甚是可惜,内心中也希望他留下,为国出力,才用汲黯的话点醒他。
风天南一语点醒梦中人,任是非在脑门上重重一拍,跳了起来,道:“大哥说得对。老子任是非胆大包天,怕过谁来?”心道:“师父不算。”道:“不过就是几本破书,老子还怕了,读就读,有什么了不起?”拍拍胸脯,傲然道:“是公孙弘四个书呆子行,还是老子任是非厉害。嘿嘿,多半还是老子行,风大哥,你说是不是?”风天南道:“那是,那是。”
任是非心结一解,心情大佳,有说有笑起来,问起风天南到哪里去了。风天南说了,取出给他买的好玩物事,任是非接过就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