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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媒人下(第2页)

娥儿心道:“这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道:“官人瞧得起敝庄,是敝庄之幸。敝庄略有薄产,却不敷官人之数,我父女俩自当典卖田产,凑足官人之数。”

任是非道:“老子每次化缘,都要祭告太上老君,求他老人家保佑老子马到成功,化得大笔大笔的银子,好花差花差他奶奶的。昨天晚上,老子照例祭了他老人家一番,晚上他就托梦给老子,说阿花大姐姐,非常非常喜欢你父亲,感动了他老人家,要老子玉成其事。只要老子做成这件事,今天就可以化他妈的千八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老子一觉醒来,想呀想,有心不做,一来对不起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二来对不起大姐姐,让她空守闺阁,太也不值,三来,也更对不起老子自己,这么多银子,岂能白白错过。所以,老子只好这么做了。要老子不做,也可以,给老子一千万两银子,老子撒手就走。”右手向娥儿一伸,道:“快拿银子来。”

娥儿心道:“我们就是把所有田产卖光,也不过五六十万两银子,他一开口就要一千万两,这可如何是好?”一时无计,向任是非望了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眼睛不停地转,满脸狡黠,心念一动,知他在说笑,道:“官人莫说笑话。官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怎会是打家劫舍之辈。不知官人来到敝庄,所为何事?”

任是非被她一捧,大是受用,心道:“小丫头挺会说话。”道:“事情倒是有一件,你父亲寡居多年,老子瞧他蛮可怜,想给他撮合一门亲事。在街上一打听,阿花大姐姐也是年过中年未婚,擅自作主,把这门亲事给定了。心中一琢磨,今儿是黄道吉日,利于嫁娶,就来给他们拜堂。阿花大姐姐心中早就有了秦大员外,秦大员外见着大姐姐也是秋波频送,两人眉来眼去,已非一日,大小姐,你说老子这月老是不是做得挺便宜。”

阿娇,风天南和公孙山听他调侃,说得甚是有趣,想笑,想到要是笑了出来,可不大妙,只好强忍着。

娥儿道:“官人爱说笑,爹爹是正人君子,怎会做这种事?”

任是非道:“正人君子,不见得。老子瞧他貌似正经,暗怀奸险,说不定背着你,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也是有的。何况,男女事,彼此互通款曲,抛抛媚眼,送送秋波,也是很正常的,夫子尚云‘食色性也’,圣人尚且言之,我们凡夫俗子,怎能不效之?大小姐,你说老子的话,对不对?”

娥儿道:“小女子辨事不明,不知官人之言,对是不对。小女子坚信爹爹,不是那样人。”

任是非道:“你怎么知道,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娥儿道:“我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自是天天在一起。”任是非道:“此言当真?”娥儿道:“自然不假。”

任是非笑道:“可笑啊,真可笑。要是你们父女天天在一起,你又怎能和陈伦私相往来?分明是在说假话,骗老子。”

娥儿料不到任是非会知道她和陈伦的事,不知如何回答,愣在当场。任是非道:“娥儿,你就站在一边热闹,你爹的喜事只差一拜就成礼了,到时,你如何谢老子?风大哥,成礼。”风天南应道:“是。”使劲向秦员外头上按去。

秦员外心道:“这一拜要是拜下去,这肥婆岂不是成了明媒正娶的媳妇。”叫道:“慢,我有话说。”任是非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屁话就拜……堂……”心中一高兴,把拜堂二字拖得长长的。

秦员外道:“这位官人,和我秦某素不相识,何苦为难在下?”任是非奇道:“拜堂成亲是为难事?老子还没听说过。风大哥,你听说过么?公孙大哥,你听过吗?”两人都道:“没有。”任是非得意非凡地道:“秦员外,听见了吧。老子一片好心,你居然当成驴肝肺。拜堂,拜堂,快拜堂。”

秦员外道:“官人要是再相逼,秦某只好咬舌自尽。”任是非心道:“这老小子说不定,说得出,做得到。要是真的弄出人命来,别的不说,师父可饶不了老子,不扒了老子的皮才怪,没了皮的任是非,岂不成了任死非?还是见机收篷。”道:“秦大员外,这又苦。阿花大姐姐,可喜欢你得很,你干嘛不和她拜堂?”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师父,一想到师父,不得不改变初衷,不再戏弄秦员外。

秦员外冲口而出,道:“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任是非奇道:“不喜欢就不能成亲?老子不见得。”秦员外道:“就是死,我也不和她成亲。”向前一扑,趴在地上,不起来,竟是耍起赖来了。风天南手掌按在他头上,万万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阻止不及。

任是非心道:“这老小子来是当真的。见好就收,不然弄出大事来,老子可要倒霉。”道:“不拜就不拜,何苦赖皮,趴在地上。你说说,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啥滋味?”秦员外脱口道:“苦不堪言。”任是非道:“苦从何来?”秦员外道:“两情不相悦,两情不相依,两心不相印,心灵不通,要多苦就苦多。”

任是非心道:“该办正事了。”喝道:“你既然知道,怎么明知故犯?”秦员外奇道:“我明知故犯?”任是非道:“然也,然也。你女儿和陈伦两情相悦,两心相印,情爱甚笃,你为什么不准他们在一起?这不是明知故犯?老子本不知道,昨天晚上睡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太上老君。他老人家说,他昨天从东武阳经过,碰见你为难陈伦,他老人家大是气愤,略一施法,你们就躺在地上,行动不得。等他们二人说过话,你们才能够行动,是不是有这回事?”

昨天任是非用指力点倒庄丁一事,秦员外已有七分相信是太上老君显灵,再听任是非说得丝毫不爽,哪里还有怀疑,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任是非道:“太上老君他老人家还说,他本当撮合他们的好事,再离去,可是他老人家要到篷莱仙山去说法,那里还有很多大大神仙,大神仙,小神仙,小小神仙,小小小小……小神仙在等着他,所以嘛,他老人家不能耽搁,就把这事交给老子来办。既然他老人家开了口,老子只好照着办,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秦员外想想被逼拜堂的苦处,真是苦不堪言,要是女儿被自己逼得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定是痛苦一生,要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岂不害了相依为命的女儿。霎时间,百感交集,冷汗涔涔而下,道:“小的明白了,小的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跪倒在地,磕头道:“太上老君显圣,点化小的,小的这里给你老人家磕头了。”任是非心道:“昨天的太上老君是老子,怎么不给老子磕头?”秦员外站起身来,向任是非施一礼,道:“小老儿谢官人。”

任是非道:“谢什么谢,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拿话来骗人。”秦员外道:“自是算数,自是算数。”

任是非道:“就算你算数,什么时候办?”秦员外道:“择定黄道吉日,就给他们办。”任是非道:“老子,今天的日子就不错。”秦员外道:“是,是。小婿不在此间,未免有些难办。”任是非心道:“连小婿也叫了出来,八成不假。这老小子改口倒是蛮快。”道:“那还不简单,你派人去把他接来就是了。”秦员外道:“是,是。小老儿一时糊涂,没想到。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吩咐秦方秦圆,到县衙去把陈伦接来,两个庄丁应一声,转身去了。

娥儿万料不到,父亲居然答应了她的亲事,芳心大喜,扑在秦员外怀里,道:“多谢爹爹。”秦员外抚着她的秀发,哽咽道:“娥儿,娥儿,爹对不起你。你不要怪爹。”娥儿道:“爹,娥儿不敢。”向任是非一福,道:“谢官人。”任是非心道:“他妈的,一听说嫁人,乐成这样子。真他妈不害躁。”道:“不用谢,不用谢。他们三人也有功,你谢谢他们。”娥儿向阿娇三人福了福,道声多谢,三人还礼。

任是非道:“马上要做新娘子了,还不去准备,在这瞎啰唆啥。”娥儿脸一红,跑了出去。

阿花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明白任是非是在骗她,说什么秦员外喜欢她云云,不过是任是非胡说八道,到手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成群奴仆,转眼成空,大是着恼,骂道:“你这杀千刀,剐万刀的杀胚,竟敢捉弄老娘。”右手向任是非一伸,道:“赔老娘的大鱼大肉来。”

任是非好事做成,心中高兴,也不和她计较,从怀里摸出一串明珠,递给阿花,道:“大姐姐,是小弟的不是,小弟把这串珠子送给你,聊表歉意。”这串明珠珠圆玉润,色泽柔和,足值上万两银子,任是非心情大佳,出手特别豪阔,心想阿花定会乐疯。

阿花接过瞧了一眼,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气愤愤地骂道:“你这天杀的杀胚,还敢用这破珠子来骗老娘。”任是非懵了,心道:“这珠子明明值上万两银子,怎会是破珠子?”

公孙山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元宝,递给阿花,道:“这个够了吧?”阿花眉花眼笑,笑着接了过来,用破锣似的声音道:“还是这位爷好。”给公孙山抛了个媚眼,出门而去。任是非恍然大悟,阿花不识得珠宝。

任是非心道:“好事做成了,这办喜事的事,要许多人手,还是把几个不成才的护院的穴道解了。”在护院身上轻拍一掌,内力到处,穴道立解,吩咐他们去帮忙。

三个丫环,手捧果品蜜饯出来,道:“公子,我家小姐叫奴婢送来,给公子裹腹。”任是非心道:“小丫头好事得谐,知道孝敬媒人,倒也有良心。”道:“有劳你家小姐操心了。姊姊,风大哥,公孙大哥,来,我们就来尝尝。”阿娇道:“新娘子忙着嫁人,哪会给你做这些东西。”任是非道:“她叫送来的,不论谁做的,就当是她做的。”抓起就吃,倒也适口。

门口拥进一群衙役,把客厅团团围住,走出一个官人,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勒逼良民,还不快快受绑。”正是常县令。任是非大喜,心道:“老子今儿,可有得痛快了。先是做月老,再是开审常县令,这叫双喜临门。双喜临门,老子哪来的门?嗯,就叫好事成双。”一把抓住秦员外胸膛,喝道:“好你个老小子,竟敢报官。你报官,老子还怕了?”秦员外道:“官人息怒,老朽确实不知。”任是非道:“当真?”秦员外道:“老朽当真不知道。”任是非道:“好吧,就相信你一次。”放开秦员外,迈步上前,就要去抓常县令。

阿娇道:“非弟,且慢。”对公孙山道:“你去给他说,要他不要管这事。”公孙山道:“是,夫人。”走到常县令面前,左手一伸。常县令道:“下官不知……”公孙山截住道:“这里人多,回去吧。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常县令鞠躬道:“是,是。下官告辞。”转身招呼衙役离去。公孙山道:“不送。”

公孙山背对着任是非,任是非不知他捣的什么鬼,居然令常县令点头哈腰,大是好奇,想出言相询,转念一想,他必然不说,还是另想办法,道:“且慢。今天是陈伦和娥儿的好日子,知县大人既然来了,何不同喜一番。”

常县令道:“下官……”阿娇向公孙山微一点头,公孙山道:“知县大人,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常县令道:“是,是。”任是非道:“这才象样。喂,知县大人,新郎呢?没有新郎,怎么办喜事?难不成,你想做一回便宜新郎?”嘴一撇,道:“也不照照镜子,你那副丑模样,也想当新郎。”常县令道:“下官这就叫人去请。”吩咐两个衙役去带陈伦。

秦员外请常县令就坐,常县令无论如何不敢坐,直到阿娇让他坐下,才告了罪,坐了下来。众人闲谈,任是非心情特佳,说起话来,大言炎炎,常县令异常拘束。秦员外对他知之甚熟,微觉奇怪,心道:“县令今儿怎么了?平日里伶牙俐齿,能言善变,这会儿说起话来,有口无心。”

衙役带了陈伦回来,陈伦被衙役搀扶着进来,似是受了伤。常县令道:“昨日,陈伦当街闹事,依照大汉律法,该当杖责十大板,下官先对他行刑,再带来。下官多有得罪,这里向各位赔不是。”站起身来,向众人施礼。

任是非心下大怒,心道:“他妈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臭县令,好威风么?彭怀不也是县令,还不是被老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等着瞧,老子如何收拾你。”正待出言相讥,阿娇道:“知县大人执法如山,甚是难得。要是我朝官员尽如大人,定能开创太平盛世。”常县令道:“多谢夫人夸奖。奴才不才,不敢忘了皇上恩德,枉顾法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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