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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天她骑着单车很自如的穿梭在城市街道中的时候，发觉这世上其实没什么不同。小岛也好，城市也好。她也好，纪川也好。还是路过的每一个陌生人也好，都没什么不同。新的专业对于许栀来说并不困难，大概是因为这是完全因为自己而做出的一次选择，许栀学的很热切，热切的求学态度就让学科困难降低再降低。大学毕业，许栀选择考研，导师是位oga，戴眼镜，穿衬衫和西裤，正是许栀当初出小岛时幻想的那种女性。但真的接触下来，导师并不是那种严格的性子，反而跳脱欢快，会带着许栀还有大师兄去开会，途中偷偷摸人家摆的砂糖橘吃。开完会，导师的西裤口袋里还藏了两三颗砂糖橘，对许栀说：“这个留给你们二师兄，他不是没来吗？”新的一年，许栀在城市里彻底混熟了，那些高的要捅破天的大楼还有飞速驶过的列车，周围来往的陌生人，许栀走在其中，表情自然，偶尔还是会惊叹一声城市的飞快发展。就在红绿灯前等待的时候，她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一声。许栀掏出手机，纪川发来消息：“到哪了？”她笑了下，拍下照片给纪川。大一那年的比赛，纪川获得能够出国的机会，读了半年回国，回国的时候给许栀带了三大盒巧克力。巧克力的味道甜蜜浓厚，后来纪川在网络购物的时候发现网上的价格比他当时在国外买的时候就贵两块钱，于是怒而网购了三大盒。许栀吃了半个月，胖了两斤后，劝纪川收手。但那之后好像打开了纪川的某种爱好，他时不时带点甜品回家，家里被各种品牌的巧克力塞满了。红灯停，绿灯。身旁有人小心翼翼提醒：“姐姐。”她抬眼，出于一种同类的敏感，许栀看穿小孩的局促。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巧克力给她：“吃吧，吃吧，我还有好多呢。”同样是刚从小地方初来城市的人，面对五花八门的马路都开始心虚。许栀踩着单车，风经过她的头发和衣摆，她努力的踩，飞快的向前走。大学毕业那年纪川开始创业，许栀当时把自己的奖学金全转给他，创业前途不明，这笔钱有可能完全打水漂，当时两个人穷也没多穷，富也没多富，挤在同一间出租房里，许栀上学，纪川拼命做衣服。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许栀放学回家，纪川也刚好下班，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打折的蛋糕。因为没多少钱，纪川开始学做饭。每一餐都让许栀惊喜，一日三餐平平淡淡，可纪川爱仪式感，即使摆盘也比别人的好看很多。有时候纪川也会用很愧疚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亏欠许栀很多。尤其是许栀放学回来，口袋里塞着留给他的砂糖橘。在许栀研究生毕业时候，纪川的品牌稍微好转，总算开始有收益余额进账，全都打进了许栀给他的那张卡里。许栀忙着上学，忙着画图，忙着开会，忙着去认树，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某次纪川不在家，许栀单独要去交电费，于家事上，许栀还是活的很马虎。水电费，网费，灯泡炸了要换，水管又爆了——这种事情她一概不知道怎么做。纪川出国要半个月，半个月里，许栀才发现家里这么多事情，拖地换床单擦桌子，晒完衣服要熨烫后叠起来。首先要去交电费，许栀想着两人有时差，她又这么聪明，什么干不好，拿着银行卡兴致冲冲要去交电费。跑到地方，工作人员礼貌提醒要电卡。什么卡？许栀都没听说过。只好给纪川打电话，那边还是半夜，电话接通，纪川声音里满是困倦。许栀有些心虚：“小川，家里的电卡在哪里啊？”纪川停顿了下，才说：“客厅的抽屉里。”声音里听上去，纪川比许栀更懊悔。纪川：“本来离开前我该弄好的，但这次太匆忙了。”“没事，我知道怎么交，小川，你睡吧。”“好，有事给我打电话。”许栀拿了电卡去交电费。但对方又只收现金，许栀只能再去取钱。取钱的时候看着上面的余额，比大学毕业交给纪川时翻了许多倍。她给纪川打电话。纪川明显没有再睡，秒接，声音听上去比刚刚清明许多。“小川，这个卡上的钱是你的吗？”许栀一边打电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生怕有人上来抢。纪川：“咱俩的。”“可是——”纪川打断她的话，轻飘飘的说：“算是你婚前财产，我知道。”他声音中带了一点笑：“小栀，你好笨啊，怎么花钱都不知道花。”独自站在自助取款机前，许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余额数字，纪川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要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赚，她沉默了下，能感受到那些钱入账的时候引发的振动，于是轻声说：“小川，辛苦你了。”纪川的笑容像是被人徒手掐住的花，定格在他的脸上，然后慢慢枯萎，他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许栀发现余额的反应，这样的反应也在纪川的预料之中。可是真的听到许栀这样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像是阳光一样暖着他的身体，纪川开口，心中震荡引起嗓音也跟着微微晃动，他制止那样的哽咽，越想要制止，身体越像是要跟自己作对一样，哽咽的声音完全藏不住：“没有。”他的呼吸起伏渐渐大了起来，企图克制带着低声的哭腔：“小栀，我没有很辛苦。”纪川想说许栀更辛苦一点，不然依许栀的个性，她本可以裹上比现在更轻松一点的生活。许栀宛若没有发现一样，她取出三百块现金，拔了银行卡，推开自助取款机的门走出来后，四周起风了刮在她的身侧，于是手机听筒里也传去呼啦的风声，隔着时差刮到纪川的身上。“小川，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已经有点想你了。”许栀微微眯着眼。感觉风刮在身体上非常舒服，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在这个时候，反而有点想要纪川拥抱自己的体温。纪川的声音微低，凑近手机，隔着话筒的不稳电流声，像是落在她的耳侧：“很快就回去了。”不管是纪川还是小栀，在这座城市里仍旧非常努力的生活着，赚钱很难，所以赚来的每一分钱都用非常感恩的心来使用，不管是用来一日三餐，还是生活之余的仪式感礼物，又或者无意间想要满足对方的心愿，这些钱都让他们活的非常开心。城市总是那么多人，那么多盏灯，点亮的灯照亮一扇窗，其中一间是许栀和纪川的家。许栀画了一天的图纸回到家，离开学校以后疏于锻炼，许栀倍感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此时也是，她关上灯，屋内一片漆黑，纪川尚未完成出差，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许栀连灯都没开，踩着拖鞋，跃进沙发里。躺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就能拉到被主人精心挑选的毯子，沙发枕头套上还有家里洗衣液的香味。但纪川身上那种乌梅香渐渐淡了一点。许栀很快就睡着了。梦到了上大学之前，她在海中自由自在的游泳，当时做梦想要像鱼在海中游泳一样，她能如此在陌生的城市中生活。梦里乱七八糟很多事情，最后是纪川。有个陌生的、温柔的女人摸着她的脸颊，问她：“小栀，现在你感觉到幸福了吗？”许栀没有来得及回答。她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伏案画图一整天，当时陷入心流状态感受不到，但一回到家放松状态下就能感受到浑身的肌肉酸痛，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软绵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