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麒麟宣读完军事法庭对孟熙琮刑罚决定,广场上人们长久沉默后,一片哗然。
超过一百个机械人举起双枪,对准了这些民众。
有人哭喊:“指挥官!指挥官!”
也有人喊:“他是为了救那些孕妇!”
但多人,却是议论纷纷:“原来就是他和机械人火拼!不应该反抗,这不是害人吗?”
有人应和:“就是!当初打仗耸了,输给机械人,现折腾什么反抗!当初干什么去了?”
孟熙琮被绑紧受刑架上,缓缓抬头,看到隔得近民众,接触到他目光,脸上都闪过惊恐神色。
他们这样反应,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明白邢毅企图。
谈判那天,邢毅被邢麒麟拿枪逼着,承诺不杀自己。而现所谓惩罚,只是要民众面前,重挫他,进一步打击人民反抗意志吧?这比杀了他让他成为英雄,加令民众心灰意冷。
他抬头看着昏暗天——她现家里是不是等得很心急。被机械人带走时,他只能匆匆让身边人带信给她,就说自己参加一个任务,不能回家。不管发生什么,她生下孩子前,一定瞒着她。
好,至少她不知道自己是来受刑。
一个高大强壮宪兵,拿着长鞭走近。占领星球后,机械人重组织了宪兵队,专门帮他们维持城市治安。
而这人显然不认识孟熙琮,脸色冷漠几米外站定,挽起袖子,露出粗壮胳膊。
合金长鞭上装有倒刺,这还是孟熙琮管理宪兵队时,手下人开发施刑工具。孟熙琮知道那鞭子抽身上,比被金属棒狠狠打一棒还要痛;而尖锐倒钩,会深入皮肤几寸,划破一片血肉。
他没有闭眼,只是定定望着前方暗沉天。
银色长鞭带着劲风“啪”一声重重落下,饶是孟熙琮意志极坚,此时也禁不住一声闷哼。锐利剧痛仿佛火焰灼烧着整片胸膛,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一道鲜血肉淋漓伤口。
围观群众有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眼睛。孟熙琮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他想,自己果然不是好人,看到民众们心生不忍,他心中竟升起一股意。
那施刑宪兵看到他神色,一愣,嘴里便痛骂着什么,又是重重一鞭抽了上来。
天色全暗时候,繁星格外明亮闪烁着。
围观民众已经全部安安静静,空旷广场上空,只有鞭声一下下清脆击打着。
“打死他!打死他!”暴力感染了民众,有人大声高呼着,仿佛此刻即使是对同胞杀戮,也能宣泄他们机械人统治下惊恐压力。
然而也有一群人愤怒想要冲破机械士兵防备,狂怒喊着:“放了他!停下!不要再打了!”
那宪兵也打红了眼,举着鞭子用全身力气猛抽着。
“够了!”一直沉着脸站一旁邢麒麟忽然冲过来,一把夺过那宪兵手里鞭子。宪兵大叫一声反扑,邢麒麟一脚狠狠将他踹倒地。
周围人全部静下来,包括那些叫嚷着“杀死他”人。
邢麒麟走向那个被绑受刑柱上男人,眼中竟然泛起大股大股热泪。
他想自己或许错了。
占领那天,就让孟熙琮像英雄一样战死,或许好过今日同胞欢呼声中,受折磨。
是他把孟熙琮推到风口浪尖。
他越是维护孟熙琮,邢毅越想折磨孟熙琮。或许邢毅心里,孟熙琮并不只是个有威胁对手,是邢麒麟人性存象征。所以邢毅要一点点毁了他,也就是毁了邢麒麟人性。
而他邢麒麟,用一切办法也要保孟熙琮,究竟是为了他们友情,还只是自私想要证明自己模拟出来人性?
邢麒麟心乱如麻,一步步走向孟熙琮。他想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孟熙琮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应该嚣张而狂妄,强势而冷漠。除了苏弥,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包括他自己。
可现他看起来这么肮脏虚弱,像是死尸堆里爬出来人,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将他击倒,让他地狱坠一层。
他全身,几乎没有一片完好血肉。夜色中,他那翻开血肉,还有几处森森白骨,仿佛一团浑浊静止漩涡,令邢麒麟又迷茫又疼痛。
“放他下来。”他颤声下令。
“将军,是否把他送进监狱?”机械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