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到,婉灵准时起身洗漱。换上练功的衣服,到院中耍上半个时辰的枪法。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多晚休息,每天早上都要起来练功。所以她院中不留一个伺候的奴才下人,唯一一个贴身侍女,此刻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早上空气清爽,院中枪头呼啸,红缨在空中飞舞。斥候便衣悄无声息地候在屋顶上,不忍打断将军的枪意。
等到婉灵收起银枪,到凉亭处喝水时,便衣才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不发出一丁点响。
“禀告将军,昨夜属下亲眼看见有人将那蛊虫偷走。”
“是谁?”
“是王令史。属下见黑衣人直接进了王氏庄园,并拦截到王令史的飞鸽传书,请将军过目。”便衣呈上一张卷成棍状的小纸条。
婉灵撵开纸条,吩咐道:“让咱们的人小心跟着。如果遇到西蜀那边的回信,不要拦截,大胆放进来。”
“得令。”一个健步,那名斥候便衣的身影便消失在屋顶上。
便衣截获的纸条上面,写着王令史与慕容绝的亲笔信,两人意图再次联手合作。婉灵没有急着销毁证据,而是将纸条放进一个白色信封中保存。并照常放走信鸽飞往西蜀,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军中便衣早就化妆潜入西蜀境内,严密关注慕容皇室和慕容绝的一举一动。
王令史在这个时候暗中联络慕容绝,绝对是有别的用意。就在婉灵思考着对方的目标时,又有一名便衣来到亭中。
“启禀将军,那王令史躲在庄园地下室内,一个晚上都没有露面。据手下观察,他正在将蛊虫研制成药粉,不知欲意何为。”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获取王令史的详细计划,最好能掌握一手证据和资料。还有,给我贴身盯紧他,凡是其密切来往者,全部都要在我方掌控范围之内!”
“是!”
对方曾是两朝元老,实力雄厚不说,其城府手腕,自是老辣善变。王氏一族,历经百年,一直都是李唐王朝的股肱重臣。朝中六部,除了兵部,其余五部几乎都是王家的天下。与皇室、士族联姻密切,出过几代皇后,几任宰相,几任太师。朝中关系盘根错节,犹如参天大树,难以轻易撼动。
婉灵对王奇山非常慎重,一旦坐实罪名,不是杀头这么简单的事情,恐怕整个朝廷都要为之震颤。只有在实证面前,才能彻底将王奇山的阴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摘净王氏与朝廷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她更希望能保住王政希,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他以后的仕途道路。
换上一身常服,婉灵驱车前往隔离村,今天是最后一批治愈患者离开隔离村的日子。
山中鸟雀相鸣,风和日丽。治愈的患者们收拾好随身行李,在亲人们的迎接下,返回城中,继续过平凡生活。
婉灵站在仇复面前,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真是大相径庭。仇复洗干净了脸上的土灰,穿上了干净的衣服,精神的脸蛋上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正对自己咧嘴笑呢。
这个时候的李福兴,一身质朴气息,完全无法让人想到,他身上流淌着的皇族血脉。
“在山里洗的澡吧。”
“对,山泉水冷冽,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姐姐你看,身上的疤痕全都不见了。”
“姐姐看看,咱们的小仇子挺帅的嘛。走,跟姐姐回家。今后你就住在姐姐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仇复腼腆地低下头,两手握紧裤腿。婉灵见他一脸害羞的样子,一把将他搂到身边,两人走出隔离村,上了村口的马车。
“我们就到江陵城了。”
仇复拉开车帘,抬眼望向那三个字,感觉非常刺眼。赶紧放下车帘,收回眼神,紧紧地靠在婉灵怀中。
“或许母亲说得对,父亲的死,就像是一场噩梦,没有必要执着不放。活着已然很不容易了,死里逃生之后,我更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马车在周府门口停下,下车的仇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新家。
“小仇子,你就住姐姐隔壁的东厢房。我这院里没有下人,凡是都靠自己来。这位是冬秀,我的贴身丫鬟。我平时有事情忙,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不必拘谨。”
“嗯,见过冬秀姐姐。”
“这是哪里来的小伙子,人长得真漂亮,说话也好听,还这么懂礼貌。”冬秀见他举止不凡,特别稀罕。
“这是仇复,我管他叫小仇子。是个孤儿,在隔离村认识的。如今隔离村撤销,他无处可去,我就把他留再身边照顾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好好待你的。”
冬秀领着仇复到东厢房入住,从府中支出了一些可穿的衣物和用品。婉灵拿了几本适龄的书给他看,说自己有空会来抽查他的阅读效果。
在周府的第一个晚上,李福兴睡得很安稳,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家,这个有着婉灵的味道,婉灵的声音,婉灵的脚步声的新家。
安置好仇复,婉灵身着朝服,来到东宫向太子殿下复命。
“启禀殿下,城外隔离村中的治愈患者,今日已全部搬离。臣已命人拆除村中建筑设备,焚烧消毒可疑物品,两日便可完成。”
“可曾统计过死亡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