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内,仇复手里拿着一根羽毛,伸进笼子里去逗弄那只小鹓鶵。有一阵儿没见婉灵到他的房间了,仇复有些不高兴。听冬秀姐姐说,最近要打仗了,她正在北大营里忙着练兵呢。
仇复很好奇军营是什么样子,明亮的眼珠子提溜转了几圈后,暗自一笑,他就偷偷离开了周府。
来到大街上,他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识去北大营的路,便沿街一路向北打听。人们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身高不及马背的男孩子,遥指北边的一片荒山。
仇复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走到北门,出了北门,一直向北。走了整整一天,渴了就到河边喝口水,饿了便摘林子里的果子充饥。山林中荆棘密布,仇复的衣襟被刮得褴褛不堪。有时脚下一时不慎,身躯只得顺着崎岖的山坡滚到低洼地带,浑身被磕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仇复咬牙坚持,顾不上伤痛,加快脚步赶路。他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不然身上没有火折子,夜晚更加寸步难行。
幸好,月亮才将将升起,仇复就看到了北大营中的灯火。仇复匍匐前行,摸到木栅边,将身体侧着挤过木栅上的缝隙,悄悄地潜入了军营。得亏仇复身材细瘦,不然来到跟前却进不去,岂不是白费了白日里的千辛万苦。
可是没等仇复直起腰来,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两双大脚。他慢慢抬头看来,两位身着黑色玄服的斥候军士正冲他瞪着眼睛。完了,被发现了。
从太子殿下手里接过兵符后,婉灵与桓贞回到江陵大营,两人在军帐中面对地图和沙盘,推演战法和阵战。直至天黑,两人一边用膳一边继续研讨,废寝忘食。
“报告将军,捉到一名不明身份的奸细,请将军定夺。”
“哦?北凉军的影子还没看到呢,这么快就派奸细出来啦,沮渠子车不愧是名将啊。带上来吧。”婉灵嘴里嚼着饭食说道。
“放开我,我是来找灵儿姐姐的,你们弄错了,我是他弟弟”仇复被麻绳捆住了双臂,被军士们推搡着走进了军帐。
“这小子还自称是将军的弟弟,吃错药了吧,哈哈哈”
押送的两名斥候军士觉得这奸细竟然胆敢声称自己跟将军是亲戚关系,真是活久见,根本就不相信。
婉灵扒了一口饭,扭头看时,感觉这名‘奸细’怎么这么眼熟。放下饭碗,她走近前来,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
突然婉灵一口饭直接喷在了对方脸上,抢得弯腰剧烈咳嗽了几下,方才惊呼道:“小仇子?!怎么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由于步行过程中出了不少汗,仇复就用手背将脸上的汗擦去,却没注意手心手背都是土灰,脏兮兮的脸上只有眼睛那一圈儿是干净的,活像逆向的熊猫。
此时,仇复的脸上不仅脏兮兮的,还沾着一块块被嚼过的肉菜饭粒。婉灵忍不住扶着腰笑了老半天才渐渐收住,仇复却是一脸的委屈跌份儿,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啦,是自己人,你们给他松绑吧。”婉灵喘着娇气,不停地抹着眼角。
“将军,真、真是你弟弟呀?”
“费什么话,本将军的弟弟还能认错?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老眼昏花、痴呆弱智啊?”
“嗯不敢不敢,将军没事的话,属下告辞了。”
两名军士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趁婉灵还没发落,一溜烟儿赶紧闪人,走为上策。
仇复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那两名军士的反应,懵懂道:“灵儿姐姐,他们为何这么怕你?”
“嘿嘿,我是他们的头领,他们当然得怕我啦。不然怎么管得了这千军万马?”婉灵得以地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桓贞在一旁哈哈大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你的灵儿姐姐,在军中有个特别吓人的绰号,叫‘活阎罗’。犯了错误,只要是落在她手里,好比活人走一遭十八层地狱,连死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你别乱说,当心吓着孩子。”
婉灵把仇复拉到桌前坐下,吩咐账外值守的军士,打来一盆清水和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土油渍。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仇子?”桓贞问道。
“小仇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叫的,只能我来叫。人家有名字,叫仇复。”
婉灵吩咐军士又拿来了一件干净衣服,让仇复到隔壁军帐内换上。
“啧啧啧,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这般待遇,羡慕嫉妒恨呐“
“嘿我说你个没良心的,喝我血的时候怎么不说妹妹我待你视如珍宝啊?”
“得得得,算我没说,我吃饭,吃饭。”
桓贞赶紧闭上嘴巴认输。从小到大,论吵架,桓贞从来没赢过。在婉灵面前,自己就像一丝不挂地婴儿。真要把她惹急了,那火力能把人怼得体无完肤。
“哎呀,你们在聊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韩子文突然走进军帐,身后还跟着面色憔悴的王政希。
“呀,子文兄可算是回来啦,几个月不见,你真是精瘦了不少啊。”
“我今早才赶回京城。一回来就先进宫吊唁先皇,然后与太子谈了大半天,这不天快黑才散嘛。正好丞相大人也在东宫,我们就顺道一起过来了。”
“子文兄一路辛苦了,含章哥哥一起过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