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欢欢喜喜”将天帝气得面色都有些青白,碍于祸帝这个外人还在,他也不好发作,只是牙齿紧咬,手指微颤。
天族有规定,后妃与成年皇子不可私自见面。
前些年,一名后妃与皇子交往过密,产生私情,甚至还诞下一只凤凰蛋,这件事曝出之后,天帝深觉受辱,泼天大怒之下,将后妃秘密处死,又让人将还未孵化出的凤凰金蛋带下去处置掉。
自那之后,天帝便对这种事十分敏感,甚至下了死命,后妃与成年皇子,决不可有所交集。
天后是天衡的嫡亲母神,厥川是天衡绝对的拥趸,天衡自然不会觉得他们二人会有什么,但一看天帝脸色便知,这被绿过的可怜父神,定然又多想了。这天官也忒不会说话。
“父神莫气,许是母神做了什么好吃的要他去尝尝吧。”一排皇子公主里头,一个戴着红玉额饰的女子说话了,正是天族的大公主,天后是她生母。
“前些日子母神做了玉莲糕,父神和兄弟姊妹们都有份,”大公主最是温顺,说话也带着一股温柔之气,让人生不起气来,她笑吟吟地说,“唯独老四当时去了西海帮着修结界,没吃着,如今他回来了,不说劳苦功高,也算是立了个小功,母神是一宫之主,可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定然是有赏赐要给老四的,他还不欢欢喜喜地去?”
天帝对公主总是比对皇子多些怜惜的,听大公主说了这一番话,内心稍定。
天衡却眯起了双眸,旁人不知道,他可知道,母神是很不待见厥川的,见之非打即骂,也因此厥川很怕母神,怎么可能欢欢喜喜地去见?
他在欢喜什么?
天衡又联想到鸢曳被天官召了来,却到这时还未到殿中,一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祸斗对天族这些事没兴趣,看了这半天大戏,只觉乏味的很,时间耽搁太久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鸢曳在哪儿。
与其在这里耗着,还不如自己去找。
正欲起身告辞,忽闻殿外一阵嘈杂。
“什么声音?”天帝今日烦的厉害,原本看上去光洁的额头上都多了几条皱纹,他指着近前的一名天官道,“你出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天官走了进来,神色较先前出去的时候大为不同,双眼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天帝见他这样更烦,方才公开处刑让他大为跌份,朝天官招招手示意他过去附耳说给自己听。
听完之后,天帝面色大变,两根眉毛皱了又松,眼中放光,竭力压着激动的声线:“快请进来!”
片刻后,鸢曳走在最前头,身后缀着十来个天兵,天兵手中各自提溜着一个侍卫,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看见大殿内乌泱泱的皇子公主们,鸢曳不解地皱了皱眉,抬眸又看到祸斗,鸢曳微微张了张嘴,旋即了然地敛了眸光,唇角微翘。
“不知龙帝缘何来我天界?”天帝一扫面上阴霾,拿出与对待祸斗完全不同的态度来与鸢曳交谈。
只是他此话一出,祸斗猛然转头瞪着他,鸢曳也抬起眼睫冷睨着他,就连天衡,都欲言又止、满面狐疑地看他。
天帝被这几道视线射住,欢迎鸢曳到天界来的说辞被噎在喉中,半晌才忍不住咳了一声。万分不解。
鸢曳抱臂而立,冷冷道:“天帝送到东海的‘赏赐’还悬在结界之上,小半日都还没过,天帝就这么忘了?”
“谈何赏赐?”天帝听到鸢曳说话,有如春风过境,无有不欢,“那些都是给龙帝赔罪用的,龙帝收下便是给天族面子了。”
鸢曳“啧”了一声,暗骂天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龙帝要我来谢赏,顺带议事,我不敢不从,可我来了天族,天帝却着人将我骗入偏僻宫苑内,以灵术封门封窗,迷香、毒茶都往我身上招呼,又是什么道理?”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祸斗简直震怒,当即气得将桌子拍了个半碎,怒而起身,直面天帝。
天衡亦羞亦怒,也站起身,不过他看的不是天帝,而是鸢曳。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天帝本人了,他瞪圆了双眼,脖子微微前伸,一副闻所未闻,不可置信的模样。
“天帝做出这种事,着实不能饶恕。”祸斗磨着后齿一字一句地说,他离得天帝极近,一伸手就能捉住他的距离。
天帝被他的气势所迫,忙举起双手,一边摇动一边辩驳:“礼物是我让人送去的不假,可我并未召龙帝来天族谢赏议事,也没有……没有做任何对龙帝不敬的事啊!”
见众人皆是不信,他也站起身来:“我连龙帝来了天界都不知道……对了,是谁去的东海送礼,给我站出来!”
殿下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出声。
鸢曳仍旧冷冷睨着天帝,一言不发。
天帝受不得他这种眼神,胸中升腾起一股恶气:“给我查!”
一时兵荒马乱。
有天官来收拾了殿上半碎的桌子,粉碎的茶盏,众人从无极殿挪到了天族圣殿中。
鸢曳打量着圣殿的布置,回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作为俘虏,腿上缠着锁龙链的窒息感仍历历在目。
侍卫们被捆在刑柱上,施了咒法的鞭子打在仙灵肉体上能产生割肉般的疼痛,施刑者握着鞭柄,凭空甩了一下鞭子,空气发出嗡声。
这群侍卫本就是乌合之众,几鞭子下去,立刻就有扛不住的,口里嚷嚷着要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