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逸传唤了许多人,他的问话,那些人的答话,在卫昔昭听来,就像是打哑谜。一整日下来,卫昔昭也逐渐听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
有人弹劾萧龙渄与前方将帅书信来往不断,有谋逆之心。
作为天子,萧晨逸震怒,作为父亲,萧晨逸寒心。
所以他对此事极为重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江山,他可以给一个皇子,却不能允许江山是被那个皇子算计争夺去的。
赏赐和被惦记之间的差别,萧晨逸的心情是天差地别。
卫昔昭所了解的他不喜人急于求成的这一性情,在这件事上,表现地淋漓尽致重生之嫡高一筹。
等人都散尽了,萧龙洛也出了养心殿,萧晨逸这才留意到了卫昔昭,看向她的那一眼,似是才发觉她已服侍整日。
卫昔昭不由暗自发笑。自己今日,在皇帝眼里,不过是一个宫女。幸好没出差错,一旦出了,恐怕他会大手一挥将自己关进宗人府的。
萧晨逸道:“你想必已猜出了来龙去脉,怎么看待此事。”
卫昔昭谨慎回道:“臣妾看到的燕王,不似那样的人。”
“在龙城时,他是怎样的人?”
“在龙城的燕王,只是一介书生,是以得知他是皇室中人之时,臣妾几乎不能置信。”
萧晨逸想起了太后,“太后将他带回宫中,他的荣华尊贵失而复得,心急、想走的更高也在情理之中。”
卫昔昭屈膝跪下,道:“太后娘娘殡天不久,燕王正沉浸于哀思,绝不会在这时候做出大不敬之事。即便臣妾一介妇人亦是明白,若要太后娘娘心安,是每日服侍在皇上左右,龙颜悦,才是天下福。”
是啊,太后才走不久,国丧未过,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出党争风波,从而使得他再开杀戮。
那么,心急的到底是龙渄还是龙洛呢?
萧晨逸再看了一眼卫昔昭。她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她是季青城的发妻,是卫玄默的爱女,她为龙渄辩白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
党争是朝政,是天下大事,可说到底,也是他的家事。
家事才是最难判断谁对谁错的重生之嫡高一筹。
“平身。朕记下你的话了。记下了……”萧晨逸疲惫地向后倚在龙椅上,“容朕好好想想。”
卫昔昭出了养心殿,见萧龙洛站在不远处,从容举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屈膝行礼,“天色不早了,王爷该回府歇息了。”
萧龙洛却问道:“你怪我么?”
卫昔昭也便没有用敬语,“你有你的路,有你的道理,我为何要怪你。”
“这等事,今日事,不过是刚开了个头,总有一日要分出高下。”萧龙洛蹙了蹙眉,其实他也不喜这样的事一再发生,可他没有办法,“到那日也是两败俱伤,你会恨我么?”
“不会。”卫昔昭无谓一笑,“胜者为王,而谁败了,便是心智不如胜者,都该无悔。”之后凝眸看着他,“你若败了,会不会恨谁?”
“不会。”萧龙洛莞尔一笑,“我与你想的一样,要恨只能恨不该开始,一旦开始,便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