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山永恒依旧,不像人,只能老去。
开学一周后,特别行动局的一个情报科人员联系上我。兴许是在军队里养成的好习惯,或是高中时留下的&ldo;隐患&rdo;,我很早就起床了。穿上轻便的羽绒服,系上钟无盐送给我的围巾‐‐实话实说,她亲手织的围巾是真丑,手工无可挑剔的粗糙,配以单一的蛋黄色绒线‐‐软毛毛的绒线紧贴着脖颈,刚开始围上脖颈处总有点别扭不适。
天际还没有泛起银白的光,趁此时机,雪精灵漫天飞舞,跳着一支支婀娜多姿的优美舞蹈。能在这种时日早起上课的大学生们可谓是相当的有自制力的,无论勤奋与否,都是今日之豪杰。呼出的气息在冷空里结成白霜,吃完早饭,我将已经冰凉的双手揣进衣袋里暖着,踏着不缓不急的步子走向校门,上了车。
他把我带到了市郊外的一家研究单位里。隔着车窗,看见成百上千处杂乱无章的白,突兀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讲的一首唐代张打油作的打油诗: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感觉就似谢朗对答谢安&ldo;大雪纷纷何所似&rdo;的&ldo;撒盐空中差可拟&rdo;一般。
车开到门口保卫处,压下身份证,再经过两道武警岗哨最终才得以进入其中。我整了整围巾,跟在前面这个穿得腰肥腿粗的情报人员后面,许是他注意到了我的观察,对我笑着解释:&ldo;家里母亲担心儿子在外受凉,特意嘱咐我穿上棉裤毛衣。&rdo;他并不肥胖的脸和不粗的手指证明了他说的话。
在一间占地极大的类似工厂的建筑里,里面好多穿着五颜六色衣服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暖和的屋子让我脱下了羽绒服,抱在胳膊上。
他径直带我走向某处,隔得远了,我发现他要把我带去见面的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到走近,那个人转过身来时,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ldo;关队长,我把你的小同伴带来了。&rdo;
那个穿着一件雪白v领毛衣的男人笑起来如同春风拂过刚解冻的水面。&ldo;好的,麻烦您了。&rdo;
&ldo;关队长,其实,嗯‐‐我有件事儿想麻烦麻烦你。&rdo;&ldo;肥粗&rdo;的情报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ldo;什么事儿,说吧。&rdo;
&ldo;呃……是这样的。&rdo;他笨拙地抬起长了冻疮的手,在脸上无端端地挠挠痒,目光向左右游离。&ldo;那个,我的女儿非常喜欢你,家里都贴满了你的各种海报,&rdo;说到这里,他嘿嘿傻笑一番,&ldo;十四的小姑娘犯花痴,整天幻想着能亲眼见到她喜欢的大明星,一起拍个照片。我并没有想,想……就是你能去和她见上一面什么的,就是想着,你,呃……能不能,嗯……那个,给我一张,嗯‐‐你的签名照呀?&rdo;接着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ldo;这孩子处于青春期,正叛逆,我们一家子都管不住她。看你能不能……呃……就是,劝劝她,好好学习。当然不必亲自去,只要在照片后面写几个字就好了……哈哈……我好像要求得有点多了是不是。&rdo;这个平凡普通、藏踪匿迹的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两块可爱的红腮也不知是冻红的还是羞愧红的。
&ldo;可以,没问题。&rdo;关舒钧笑着应承下来,&ldo;不过,我经纪人现在不在,现在手里也没有照片。这样,你晚上还来这儿吗?要不然晚上我拍好一张给您送去怎么样?&rdo;
男人开心地苦笑了一下。&ldo;我晚上有其他任务。没事儿,那关队长以后见着我给我就行。&rdo;
&ldo;你把照片交给我吧。老吴,我以后再交给你,可以吗?&rdo;旁边走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ldo;呃……&rdo;男人脸上展露出纯真的笑容。&ldo;谢谢小雪了,谢谢你!&rdo;
&ldo;没事儿。&rdo;
他再三道谢后离去了。
&ldo;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机会的,目的就是要见你一面,向你讨要一张照片,大明星。&rdo;叫李雪的姑娘打趣道。&ldo;可能在女儿面前夸下海口了吧。叛逆的少女定是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不少伤人的话。&rdo;
&ldo;进入青春期的孩子都不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她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无名英雄。&rdo;关舒钧收起笑容,望着男人离去的摇晃背影,严肃而认真。&ldo;直到孩子们真正的长大以后才会重新拾起儿时对父亲的崇拜。&rdo;接着,他对着李雪笑笑,自嘲:&ldo;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呵呵。&rdo;
&ldo;我可一直崇拜我爸爸。怎么,你不信吗?&rdo;